1尘封旧案第一案1970年
家庭悲剧
这帮孩子真走运。学校假期刚过了一半,热浪天气袭来,这正是这个季节最热的时段。每天早上,孩子们依旧在睡梦中,早已高挂的太阳便戏弄着卧室薄如轻纱、无力下垂的夏日窗帘。太阳升起的时间早了,甚至连奥莉维娅都还没睁开眼睛,大地就已经被晒得闷热。奥莉维娅像打鸣的公鸡一样,总是家里第一个醒来的。自从三年前她出生以后,家里就不再有人设闹钟。
奥莉维娅是最小的孩子,所以现在还睡在贴了幼儿园风格的墙纸、位于房子后面的小卧室里。所有的孩子都曾经住过这间卧室,后来他们一一搬了出去。全家人都觉得奥莉维娅是个小可爱,甚至连朱莉娅——这个一度被宠爱,后来被奥莉维娅取代地位的孩子也认可这一点。在奥莉维娅出生之前,朱莉娅是家里的小心肝,有过五年被宠爱的幸福生活。
她们的妈妈罗斯玛丽说过,她希望奥莉维娅能永远保持这个年纪,因为她实在太可爱了。其他孩子从来没听过妈妈用这个词描述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妈妈会说这样的词。因为妈妈平时说话都是用那种咄咄逼人的命令口吻,比如“过来”,“走开”,“安静”,说得最多的是“住手”。有时候罗斯玛丽会走进房间,或者出现在花园里,看着孩子们说,“不管你在干什么,都给我住手。”然后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留下几个委屈的孩子觉得自己做了坏事。有时候西尔维娅带头捣蛋,当她们被抓了个正着时,罗斯玛丽的态度就更是如此了。
这帮孩子恶作剧的水平可不低,尤其当西尔维娅肆无忌惮地带头时,她们的恶作剧能力显然是无止境的。年龄最大的三个(大家都这么认为)是“一小撮”捣蛋分子,她们在年龄上相仿,以至于妈妈都没办法将这几个孩子区分开来。所以,罗斯玛丽就把这几个孩子当成一个人,随口用恼怒的口吻管他们叫朱西阿(朱莉娅一西尔维娅一阿米莉娅,或者任何一个),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把它当成是这三个人的小集体干的,好像一切都是她们的错。奥莉维娅通常被排除在这帮让人心烦的小团伙之外。罗斯玛丽似乎从来都不会把她和其他几个孩子混在一起。
大家都觉得奥莉维娅应该是家里最后出生的一个孩子了,某一天,幼儿园风格的墙纸最终会被撕下来——由她们的妈妈来撕,因为她们的爸爸说找个专业的装修工太浪费钱——换上更适合大孩子的墙纸,比如有鲜花或者小马的墙纸,不过不管是哪种,都会比朱莉娅和阿米莉娅房间里的那种易理妥胶带一样的粉红色要好。她们俩都觉得这颜色在颜色选择表里看上去很不错,但在墙上显得非常惹眼。不过虽然罗斯玛丽不喜欢这颜色,但她说自己没有时间或者钱(也没有精力)来重新粉刷,换掉这个颜色。
现在大家都发现奥莉维娅即将跟姐姐们一样,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这种轮流的方式可真糟糕),与《小胖墩》和《玛菲特小姐》这些儿童歌谣告别,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家里业已宣布的,即将出生的孩子——前一天全家在草坪上吃了个简易午餐,罗斯玛丽在给大家分青豆烧牛肉三明治与橙汁时宣布了这件事。
“奥莉维娅难道不是最后一个孩子吗?”西尔维娅随口说了一句,罗斯玛丽对大女儿皱了皱眉,好像是第一次注意她似的。西尔维娅十三岁了,而且最近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很多人会说她有些过度热心),到了青少年时期,她肯定会变成一个十分叛逆、愤世嫉俗的孩子。牙齿最近装上了难看的矫正器,戴着眼镜,显得有些笨拙的西尔维娅长着一头油腻的长发,笑起来像猫头鹰,手指和脚趾长得像外星人,又细又长。考虑到她感受的人都委婉地叫她“丑小鸭”(还是当着她的面说的,好像这是一种恭维,西尔维娅肯定不这么认为),想象着西尔维娅在未来拿掉矫正器,戴上隐形眼镜,还有胸部发育后出落成一只天鹅的样子。罗斯玛丽可没有看出西尔维娅这只丑小鸭有成为天鹅的潜质,尤其在看到她的牙缝里还留着青豆烧肉的残渣时,就更不会往这方面想了。西尔维娅最近对宗教有一种病态的着迷,声称上帝跟她说过话(好像上帝真的会选择和她聊天似的)。罗斯玛丽在想西尔维娅这个阶段是不是青春期女孩必经的阶段,而上帝对她来说不过是流行明星或者小马的替代对象吧?罗斯玛丽觉得最好还是不要理会西尔维娅与上帝的私下交流,由她去吧。至少和上帝对话不花钱,而养小马就太花钱了。
西尔维娅还有个昏厥的毛病,全科医生说这是因为她“发育得有些太快,身高体重迅速增加,但力量却没跟上”,罗斯玛丽觉得这个医学解释听起来太模棱两可,她决定不管这事,这很可能只是西尔维娅吸引周围人注意的伎俩。
罗斯玛丽在十八岁时嫁给了维克多,只比现在的西尔维娅大了五岁。西尔维娅将在五年后长成大人并出嫁的念头让罗斯玛丽觉得非常愚蠢,而且她更加坚信当时自己出嫁时,父母应该干涉一下,直言不讳地指出她还是个孩子,阻止她嫁给维克多这个三十六岁的老男人。她经常觉得父母对自己缺乏关爱,想抱怨,但罗斯玛丽的母亲在阿米莉娅出生后不久就因为胃癌去世了,父亲也再婚并搬到了伊普斯威奇,之后便过上了白天赌博、晚上泡吧的生活。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