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格涅夫是19世纪俄国的著名作家，一位卓越的、才华横溢的艺术大师。他以圆熟的技巧、细腻的心理分析享誉欧洲文坛。《猎人笔记》是屠格涅夫的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本书以一个猎人在狩猎时所写的随笔形式出现，包括25个短篇故事，全书在描写乡村山川风貌、生活习俗、刻画农民形象的同时，深刻揭露了地主表面上文明仁慈，实际上丑恶残暴的本性，充满了对备受欺凌的劳动人民的同情，写出了他们的聪明智慧和良好品德。

《猎人笔记》在俄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被视为“一部点燃火种的书”。

《猎人笔记》是屠格涅夫的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本书以一个猎人在狩猎时所写的随笔形式出现，包括25个短篇故事，全书在描写乡村山川风貌、生活习俗、刻画农民形象的同时，深刻揭露了地主表面上文明仁慈，实际上丑恶残暴的本性，充满了对备受欺凌的劳动人民的同情，写出了他们的聪明智慧和良好品德。《猎人笔记》成集出版后，被视为“一部点燃火种的书”。

黄鼠狼和卡利内奇

叶尔莫莱和磨坊主妇

莓泉

县城医生

我的邻居拉季洛夫

独户地主奥夫夏尼科夫

白净草原

美人梅奇河的卡西扬

总管

事务所

孤狼

两地主

列别迪扬

塔季扬娜·鲍里索夫娜和她的侄儿

死亡

歌手

彼得·彼得罗维奇·卡拉塔耶夫

约会

施格雷县的哈姆莱特

切尔托普哈诺夫和涅多皮尤斯金

切尔托普哈诺夫的结局

活尸

车轮的警示

树林和草原

黄昏时分，我和猎人叶尔莫莱出去“守击”……但是什么是守击，也许我的读者并非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么各位，请听我解释一下。

春季，在太阳下山以前十五分钟，你背上猎枪，不要带狗，去林子里。你在林子边上为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往周围打量一下，然后检查检查弹筒帽，递个眼色给同伴。时间飞快地流逝了。太阳下山了，不过林子里仍然很明亮；空气清新而明朗；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鲜草像绿宝石一样发出耀眼的光泽……你就等着吧。林子里面慢慢地变黑了；落日的红光渐渐地沿着树根和树干冉冉升高，从差不多还没有长出叶子的低枝移到纹丝不动的、沉沉入睡的树梢上……很快树梢也变得黯淡了；红色的天空成了蓝色。林子里的气息变得浓烈了；夹杂着微微的暖和的潮气；吹过来的晚风在你身旁静止不动了。鸟儿也开始睡了——似乎不是一下子都入睡的，因为种类不一样，早晚也就不一样：首先安静下来的是燕雀，片刻之后就是知更鸟，然后是黄鹂。林子里变得更黑了。树林融合成黑黝黝的一大片；蓝色的天空里羞羞怯怯地露出了星星的眼睛。所有的鸟儿都睡了。只有红尾鸟和小啄木鸟还无精打采地发出像口哨一样的叫声……很快它们也没有动静了。再次在你的头顶上方响起柳莺那悦耳的叫声；黄鹂不知在哪儿悲惨地叫了一阵后，夜莺就开始唱歌了。你也许等得不耐烦了，突然——不过只有猎人才懂我说的话——突然由那沉沉的寂静中传出一种很特别的喀喀、咝咝的声响，你会听到急切、短促而又均匀的翅膀扇动的声音——这就是山鹬，它们高雅地斜着自己很长的嘴，从黑暗的白桦树后边轻松地飞到外面，迎接你的射击。

这就是“守击”。

这次我正是和叶尔莫菜出去守击的。不过很抱歉，各位读者，我必须先把叶尔莫菜向大家介绍介绍。

请设想一位年龄大约有四十五岁的人，个子又高又瘦，鼻子长得细长，额头很窄，两眼是灰色的，头发凌乱，嘴唇很厚，总是挂着嘲弄的神情。此人不管冬天还是夏季，身上总是穿着一件德国式的黄色土布外衣，不过腰问经常系着一根带子；下身穿一条蓝色的灯笼裤，头戴一顶羔皮帽子，这是一个家境衰败的地主心情好的时候送给他的。腰里总挂着两个袋子：一个袋子挂在前边，精巧地扎成两半，其中一半盛火药，另一半盛霰弹；另外一个袋子在后边，是用来装野味的。麻屑嘛，叶尔莫莱是从他头顶上那个像百宝囊一样的帽子里拿出来的。他卖了野味挣来的钱，原本足够为自己买一个真正的弹药囊和一个背袋，不过他从来都想不到要买这种东西，一直按自己原来的办法把他的枪装好。他擅长避开霰弹和火药撒出或者混合的危险，他的手法极其灵敏而迅速，令一旁观看的人都觉得很惊讶。他用的是单筒枪，里面装着燧石，具有“后坐”力特别大的不好的脾气，所以叶尔莫莱的右脸经常比左脸肿大。他到底是怎样拿这样的枪来打中猎物的，甚至连聪明灵活的人都难以想像，不过他经常满载而归。他还有一只猎狗，名字是瓦列特卡，是一个特别奇怪的家伙。叶尔莫莱从来都不喂它东西吃。“我绝不会喂狗的。”他明智地断言说，“何况狗是具有智慧的东西，它自己会找食物的。”确实，瓦列特卡的极其瘦削尽管令与此无关的行路人看后也会觉得惊讶，不过它仍然活得很好，而且寿命特别长；无论它的处境和遭遇多么不幸，它都不曾临阵脱逃，没有丝毫离开主人而逃走的意思。不过它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被爱情所诱惑，离开过两天：可是这样的傻气很快就不见了。瓦列特卡最值得称赞的品格是，它对世界上所有事物的令人不解的冷漠……假如此刻所说的不是狗，那么我会用“消极”这种词儿来对它加以形容。它一般都是把那条很短的尾巴卷坐在身子底下，把眉头紧皱在一起，身体不停地颤动，并且从来也不笑。(人人皆知，狗会笑，并且笑起来非常可爱。)它长得特别丑，那些仆役们有时间的时候，如果抓住时机，就会恶狠狠地嘲弄它的长相；不过对于这所有的嘲弄甚至毒打，瓦列特卡都用令人惊讶的耐性来忍受。当它因为不单单是狗独具的弱点而把馋嘴涎脸伸入暖和而又香气逼人的厨房的半掩的门里去时，厨子立即就放下手里的活儿，高声叫骂着驱赶它，这为厨子们带来很大的乐趣。在出猎时，它表现出使人惊讶的不知疲倦的特长，还有极其敏锐的嗅觉；然而，假如碰巧赶上了一只被打中的兔子，它就巧妙而迅速地躲开那个用所有听得明白和听不明白的土话乱骂一气的叶尔莫莱，在绿树林底下的荫凉之处美美地把它吃得干干净净。

叶尔莫莱是一个与我相邻的旧式地主家的人。旧式地主不喜爱“鹬鸟”，而特别喜欢家禽。如果不是在特殊的日子里，比如在生曰、命名日和选举日，旧式地主家里的厨子是不会备办长嘴鸟的，他们经常以俄罗斯人自己不太知道应当怎么做的时候所独有的那种狂热劲儿，琢磨出一种古里古怪的调味方法，令多数的客人都好奇而入神地端详摆在饭桌上的菜，却绝对不敢动手尝一下味儿。主人吩咐叶尔莫莱一个月给主人的厨房里拿两对松鸡和鹧鸪来，却不顾他住在哪儿，靠什么过日子。大家都不让他帮忙，将他看成一个任何事情都不能干的人——正如我们奥廖尔地方所说的“废物”。火药和霰弹当然都不给他，这是绝对效仿他不喂他的狗的习惯。叶尔莫莱是个非常古怪的家伙：他和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很爱聊天，模样极其散漫和笨拙；特别爱喝酒，住处经常换，走起路来拖着双腿，踉踉跄跄——就这样拖着双腿，踉踉跄跄地走一天一夜可以走差不多五十俄里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各种各样的冒险：在沼地里、树上、房顶上、桥下面过夜，有很多次被关到阁楼里、地窖里、棚屋里，没有了枪，找不到狗，没有必需的衣裤穿，长时间地被人毒打——但是没过多久，他又穿着衣裳，扛着枪，领着狗回家来了。他的心情尽管几乎总是很好的，然而不能把他称作快乐的人；通常情况下，他看起来古里古怪的。叶尔莫莱爱和好人大谈特谈，特别是在喝酒时，不过并不是无休无止，经常站起身来麻麻利利地离开。“你这鬼家伙到什么地方去呀？深更半夜的。…‘去恰普利诺。”“你去十俄里以外的恰普利诺干什么呀？”“去那里的庄稼汉索夫龙家住一晚上。…‘在这里住一宿吧。…‘不，不行。”于是叶尔莫莱带上自己的瓦列特卡，在漆黑的晚上穿过灌木林和水洼走了；不过，庄稼人索夫龙可能不让他进入自家的院子，甚至没准儿还会给他一巴掌，对他骂道：“别来打扰我们清白人家。”但是叶尔莫莱有些不同寻常的本领，无人能超过他：他能在春汛期间捕鱼，用手逮虾，凭借直觉寻找猎物，招引来鹌鹑，驯养出鹞鹰，逮到那些能唱“魔笛”、“杜鹃飞渡”(喜欢夜莺的人对这些名称都不陌生：这是夜莺歌声中最动听的“曲节”)的夜莺……只有一件事情他不会干，那就是驯狗；他没有这样的耐心。他曾经也有过老婆，他一礼拜去她那里一次。她住在一座简陋的、快要塌了的房子里，将就着挨着贫穷的生活，向来不知道第二天是否能填饱肚皮，似乎日子也和她那苦命一样朝不保夕而又无可奈何。叶尔莫莱这个没有忧虑的、心地善良的人，对她却无情而残暴，他在家总是摆出一副威严而不可侵犯的模样——他那不幸的妻子不晓得怎么去讨他的欢心，看见丈夫那恶狠狠的眼神就全身颤抖，总是取出最后一个戈比来给他买洒；当他神气十足地躺在炕上睡觉时，她就低三下四地把自己的皮袄盖在他身上。我也曾多次亲自看见他不经意间暴露出一种阴险的凶暴，我讨厌看见他把击伤的鸟儿咬死的时候面部流露的神情。然而叶尔莫莱每次在家里呆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天以上：一到其他的地方，他就重新变回了“叶尔莫尔卡”——周围一百俄里内人们都这么叫他，有的时候他自己也这么称呼自己。最低下的仆役都觉得自己比这个流浪者好；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待他总是非常热情。农人们刚开始都热衷于追逐他，就像捉田地里的兔子一样抓住他，可是过后又把他放了，一瞧他是个极为古怪的人，就不再和他过不去了，还给他面包，慢慢地和他交谈起来。……我正是拉了这样一个人来做打猎的伙伴，和他一块儿去伊斯塔河(奥卡河支流，流经图拉省以前的别列夫斯克县)岸上那一大片桦树林里守击的。P13-17

麦田，烈酒，雷雨，草原，冒险，漫游，黑夜里追赶狼群，星空下看鼹鼠跳舞……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让我们知道他其实还是个猎人，俄罗斯大地不光只有暴风雪，还有美丽的风景。

——周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