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水铺南面的浅山坡上，一幢破烂的茅草房，被渐渐暗下来的夜幕笼罩着。房屋里的女主人，连洋油灯也不敢点的云浪，终于盼得在外卖竹器的丈夫回来了。见丈夫从阶级上进门，赶快把一对双胞胎女儿叫到床前，打热水给她们洗脚，准备洗完脚后放她们到床上去睡觉。云浪自从听到云波姐姐说，她带着自己十四岁的女儿出门逃难，遭日本鬼子强奸未遂，进而遭枪击而死的事件之后，心里一直慌得很厉害，这几天处于惊恐万状之中。今天丈夫回来了，她慌乱的心总算稍稍的镇定下来。她原准备把一对双胞胎女儿哄到床上去睡觉的，但见她们还没有一点睡意，就对两个女儿说不要吵你们刚刚回家的爹爹，让她们把脚丫子放在洗脚盆子里泡着，自己歪着身子从两个女儿身边走开，轻手轻脚地走到丈夫身边。坐在堂屋里的丈夫喜长子，把勾着的二郎腿放下来，让妻子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云浪偎依在丈夫宽厚的胸膛前，又轻轻地把丈夫含在口里的旱烟枪嘴子拔出来，泣不成声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丈夫说起了发生在南水湖畔的，日寇屠杀厂窖人民的事件。两个女儿似乎听懂了什么，不吵不闹，把各自的一双脚放在脚盆的热水里泡着。
云浪的丈夫喜长子外出卖篾货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早在半个多月前，远在北部的南水湖畔，几大船日本鬼子和汉奸突然从长江那边渡来了。他们窜到南水湖滨之后，到水乡的各个村子里杀猪宰羊，抓鸡打鸭，吃饱喝足之后，就到各村各户巡搜，只要是年轻女人，就没有办法逃脱，特别是红花闺女，更是被他们强暴得死去活来。当地农民和渔夫奋起抵抗。然而手无寸铁、一盘散沙似的人们，被穷凶极恶的日本兵活活地处死。这还不够，鬼子们派汉奸带路，把十里八村的人们吆喝起来，用马刀和枪支逼着，将一万多人赶到南水湖边的一个叫“厂窖”的低洼地里，架起几十挺机关枪，对准成堆成片的受苦受难的人们，就是一阵哒哒哒地扫射，以显示其侵略者的淫威，以震慑当地的人民群众。从吐着火舌的机枪口里飞出来的子弹，一排排地喷射出去之后，一堆堆、一排排、一个个的平民百姓，全都倒下去了。活人倒下去成了尸体，鲜血从一具具尸体的弹孔里冒出来，渐渐地流到了一起，汇成一条条的血沟，血沟与血沟慢慢地连接起来，汇聚成血滩，把整个厂窖低洼地染成了一个血窖。一万多人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活活地被日本鬼子射杀死了。横七竖八的尸首躺在低洼地里，浸泡在洼地的鲜血中，散发出浓浓的腥臭味。
方圆几十里路的地方，听到日本鬼子在厂窖屠杀人民的枪声后，人们为了营救亲人或打探事态的发展，从四面八方赶来。号啕大哭、呼天唤地的人们，跌倒爬起、爬起又跌倒的人们，在他们还没有赶到厂窖，还在赶路的途中，被早就有所准备的日本兵和汉奸用长枪、短枪的子弹打中，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云浪嫂的姐夫，就是云波的丈夫，在鬼子进村时奋起抵抗，然而弱不敌强，被日本鬼子用马刀捅死了。云波见丈夫已经死了，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为了不让才十四岁多一点、长得花容月貌的女儿被鬼子强暴，连丈夫的尸首也来不及亲自掩埋，只叫婆家远方亲戚安葬后，当晚娘女俩半夜三更起床，准备走过南水湖边的南沿大道，再拐弯抹角地逃往东南方向的沧水铺，逃往妹妹云浪家去，躲避日本鬼子的强暴与屠杀。
在黑夜中涉水爬坡的娘女俩，好不容易地来到了南沿大道的大堤底下。这时远远地传来了几声鸡鸣声。娘女俩在堤下的一个土包的遮挡处坐下，俯下身，像猫似的勾着身子，低着头，小声地说着话。母亲把嘴巴贴到女儿的耳边说：“只要走过南沿大道，过了君山铺、太子庙廊，那边就有马车租了，坐两天马车就能达到你姨妈家里。沧水铺那边没有日本鬼子，我们就安全了。”女儿不解地问：“难道鬼子不去姨妈家那边抢人、抢东西吗？”娘说：“去不去是以后的事，反正现在没有去，那边安全，躲一天算一天。你爹他不躲，去和鬼子拼杀，铁锹怎抵得过马刀，肉体怎挡得住枪炮子弹？他的肠子是从马刀捅开的那个口子里流出来的呀……”说着说着，咽咽地哭起来。女儿搂着娘的头，说不出话来，见娘头上的长发乱蓬蓬的，就把它拢起来，用一根浅红色的洋绳子扎着。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娘女俩怀着对日本鬼子和汉奸的深仇大恨，提着、搂着、挟着大包小袋，悄悄地从大堤下爬上来，站在南沿大道上，望着一望无边的南水湖，在晨曦的斜射下，南水湖安静得像是睡着的孩子。娘女俩见大道上没有行人，更没有日本鬼子，松了一口气，迈开大步往前赶路。她们五步并作三步走，三步并作两步行，以小跑的速度奔走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这血腥屠杀的厂窖。她俩拐过一个湖汊子，来到了南沿大道的尾端，接着尾端的是一条下堤坡子的路，是一条连着通往君山铺去的路。娘女俩已经看见了那条充满希望逃亡的路，脚板底下像是擦了油，在地上飞快地挪动着。
“站住！哟嘻，娘们的干活，花姑娘的干活”。一个五大三粗的日本鬼子，说着她们听不懂的日本话，一顶黄色的帽子斜斜地戴在右边头上，手握一支乌黑的步抢，枪口上竖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刺刀，刺刀对着她们母女俩；另一只手牵着一匹高头大白马，横在南沿大道的尾端，把守着这个哨口。母女俩在奔跑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日本大兵挡住了去路，吓得面如土色，一下子瘫软在大堤上，说不出话来。久未开过女人荤的日本大兵，得知他的大部队在厂窖洼地吃香的，喝辣的，玩姑娘，杀农夫，而自己被派到这个哨口来把守，早已心生嫉妒，垂涎三尺了。眼前这娘女送上门来了，落水鬼吃水，只怕不开口。他走近跪在地上求饶的娘女前，用牵马缰绳的手，提起云浪的头发，看了看说“不成”；放手后又抓起女儿的头发，笑嘻嘻地说：“这还成！”女儿吓得直哭，死活不肯。鬼子就把刺刀对准她的胸膛，用刀尖挑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两个圆润润的乳房，女儿已经吓晕了，不敢用手拿衣服盖起来。从未做过男女云雨之事的，只有十四岁多的红花闺女，此时没有了主张，没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更没有了反抗的意识，像一摊泥似的瘫在了大堤上。
鬼子兵见女儿瘫躺在堤上，已经就范，担心最近这匹捉来的大白马还没有经过驯服而跑掉，就把马缰绳系在自己的右脚上，系得紧紧的，拴得牢牢的，然后把女儿的上衣服扒开，又脱下她的裤子。正当鬼子兵把云波女儿的衣服和裤子脱下时，坐在一边的，吓得全身像筛糠一样的母亲，此时从颤栗中苏醒过来。她的意识认为，男女之事不能让天神老爷看见，如果污秽侮辱了老天爷，那是要遭五雷轰顶的，又何况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呢！更何况自己要亲眼看着这鬼子强暴奸污女儿呢！想到这里，她嘴里一边唠叨地“作孽呀！作孽呀！”，一边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一把红伞。她见鬼子兵正往女儿身上压过去，站起来不敢看，把头偏向南水湖，双手迅速地将红伞撑开，以遮盖男女之事，以遮挡天神的眼睛。没有料到的事就在这撑开红伞的一刹那间发生了。一直站着不动，低着头在路边吃草的那匹高头大白马，不知什么原因，也不解其中刺激它的因素是什么，突然惊骇起来。当它看见撑开的红伞时，猛地跳将起来，一声长长的嘶鸣，忽地腾空跃起，奋起四蹄，直往母女俩走过来的南沿大道狂奔而去，大马瞬间变成了烈马。鬼子兵的右脚上牢牢地拴着烈马的缰绳，在烈马狂蹦弹跳而转身起跑的时候，鬼子兵被烈马甩开，身子离开闺女的身体两尺高，然后被重重地甩在大地上，发出身子着地的“嘣哒”一声响。鬼子兵那高高翘起的，又长又大的，硬如铁棍的阳棒，立即软了下来，萎缩了。烈马转身后狂奔而去，鬼子兵的身体被烈马拖着，在地上发出“咝吱咝吱”的摩擦声。这日本鬼子犹如一条死狗，四肢张开，像一个放斜了的十字架，跟在烈马的后面。烈马跑得越快，鬼子大兵光着的身子在地上被砂子、石块刮得越痛。他疯狂地呼叫着那大白马，呼叫那匹未能驯服的大马儿赶快止步……
母亲惊奇地看见大白马被撑开的红伞吓跑了，变成烈马后又把鬼子兵从女儿身上甩开了，拖走了，又见女儿没有被鬼子奸污，顿时一阵高兴，破涕为笑地对女儿说：“快穿衣，赶快走”。此时女儿已经苏醒过来，一边快速穿衣服，一边和母亲看着烈马朝前奔跑，离她们越来越远。之前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女儿，此时三魂七魄都回来了。她正了正身子，用手摸了摸了完整无损的下身，对母亲说：“红伞救了我，老天爷救了我！”母亲见烈马怕红伞，还故意把红伞举得高高的，上下左右摆动，生怕跑远了的烈马看不见。她等女儿把衣服穿好，搀扶着女儿，肩上搭着袋子，胸前挂着布包，一边摇摆着红伞，一边朝通往君山铺的路上跑去。
“嘣——哒贡唔”，那鬼子兵被烈马拖着跑的时候，步枪还是握在手里的，当烈马奔跑的速度放慢时，他操起步抢朝女儿开了一枪，却没有打正。母女此时丢下红伞和包袱、袋子，疾速快跑。远处的烈马听到枪声，又不有见了红伞，也就立在了沿南大道上，痴呆呆地嘶叫着。鬼子兵迅速爬起来，举起步枪朝女儿背部瞄准后，猛地一扣扳机，又是“嘣——哒贡晤”的一声枪响，女儿在枪声中倒下了。
这时候，只顾各自逃命的母亲已经跑到了通往君山铺的路上。这条路与沿南大道相连，比沿南大道矮了许多，鬼子兵找不到目标了。但他牛肉没吃到，惹了一身臊，还被烈马拖着跑了半里多路，气不过，心里像草靶子在刷，像猫爪子在抓，只好胡乱地放了几下冷枪。鬼子大兵连放两枪射击女儿的枪声，后又几声冷枪的响声，把远远近近的人们吓出了门，慌乱逃命。这时路上到处是逃难的人们，云波被夹在中间，跟着大伙儿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糊里糊涂地不知跑了多远。她原以为女儿还跟在自己的后面，回头叫闺女时，却再也没有人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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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001
第一回 马惊红伞强奸未遂遭厄运 波恨日寇痛失夫女回老家／002
第二回 寇来娘要沉潭双胞胎 夜深高堂拜别亲生娘／006
第三回 仙妹落地拜二爹进蒋宅 蒋婆仗势闹三场赔菜蔬／011
第四回 皓妹帅府受宠念亲娘 长喜卧室埋妻杀倭寇／017
第五回 攀附权贵干金走极端 玩弄红花铁林娶娼妇／024
第六回 帅公携媳赴任堤公局长 武场忆父揭开升官谜底／031
第七回 村首外去童媳两度流鼻血 仙妹裹脚众人三劝松裹夹／040
第八回 皓妹不肯读洋学遭公打 劲川想与童媳玩被犬咬／050
第九四 众人选仙妹出演地花鼓 蛮牯携童媳戏笑小妖精／056
第十回 说缘房谋划诱杀斯婆子 分壮丁争执气煞帅先锋／064
第十一回 帅风玉江中救起抱尸人 堤公局夜间偷袭掘堤队／072
第十二回 斯婆子表里不一惹人嫌 殷羽乐中外有别释富婆／082
第十三回 莫庄喜难产闷成乐天派 帅英雄伤残苦作新郎倌／091
第十四回 蒋铁林在鹞子湖上托孤 木划子于拦腰港口翻船／100
第十五回 送垸粮张副先锋负荆请罪 走羊角铜铁兄弟戴孝参战／108
第十六回 财主泄恨剁掉鬼子阳棒 汉奸捞宝抠进斯婆阴道／116
第十七回 落水鬼有幸困柏木棺材 蒋星舶止哭于叔父情怀／122
第十八回 寡妇上坟哭别蒋家缘情 宝崽下溪笑捏千金玉手／130
第十九回 汉奸遭酷刑下跳汁溪河 千金遇蹊跷上吊梧桐树／138
第二十回 不听临终言丧失护堤队 但信情报真出逃虎狼窝／147
第二十一回 船夫贪财许芝惨遭奸杀 姑嫂添友琪路悲葬妻儿／155
第二十二回 殷实曹家人财毁于寇火 顶替壮丁从军携带知音／162
第二十三回 分家星舶牵绳弄虚作假 丈量仙妹系坨实事求是／169
第二十四回 劲川嗜书如命反打皓妹 庄喜携儿带媳智保田地／177
第二十五回 蒋帅后裔厮打两败俱伤 刘抢夫妇劝阻人残瓶碎／185
第二十六回 一盅茶半碗茶爱情纠葛 两房妻一船妓性格扭曲／193
第二十七回 冷水中出热气仙妹哭爹 凉茶里投砒霜九牛驱尸／203
第二十八回 孤儿改姓求学求安稳 养父移居兴家兴煤业／214
第二十九四花星造船赛龙舟结冤仇 新老招手授绝招终翻船／223
第三十回 张菊秋找共军途中塞子 洪施莉救伤员路边拾夫／232
第三十一回 仙妹于哭诉中投怀送抱 皓妹在打斗时呼姐唤哥／240
第三十二回 生人子吃蛋户主定庄喜 帅劲川参军初婚别新娘／247
第三十三回 泼水落水婆婆心存隐忧 赠金还金媳妇情真抖泼／257
第三十四回 帅观奇携手楠子进高校 刘跃彩跪膝养子蹲监狱／264
第三十五回 土改核资抄出金银财宝 蛮牯挥刀砍下情敌头颅／273
第三十六回 尸水子谢罪鹞子湖收魂 恶婆婆找红乖媳妇发甩／283
第三十七回 易清来跪拜庄喜上户口 软家伙做戏赖姐成主妇／293
第三十八回 抢抢借色狼逃出黑山沟 艾艾凭美艳收留蒋宅村／302
第三十九回 铁砂棍作证英雄获津贴 打禾佬撒野皓妹抽耳光／310
第四十回 蛇法师显招仙妹说学史 侯珍荷辞职书记丢线车／319
第四十一回 区长背皓妹肩上说退田 莫彬梦蛇影会后骂亲娘／329
第四十二回 楠子蒋帅初构三角恋 山水洲城纠葛中朝情／338
第四十三回 皓读烽火信天涯人未归 娘搅三角岔帅莫彬动粗／346
第四十四回 仙妹喜得千金赋诗言志 和尚未婚得子打妻溺婴／354
第四十五回 仙妹赴会艳语惊四座 皓妹丧夫噩耗封两年／361
第四十六回 洪施莉省亲金蛋露家底 郝皓妹哭爹帅牛想进京／369
第四十七回 帅牛拜婶为娘姑嫂吃醋 施莉送钱示好妯娌争媳／377
第四十八回 会活口娘崽各得临终词 捉猪缘牛马自食初潮言／385
第四十九回 贤媳似肥水不流外人田 乖女像柳树未栽自家地／394
第五十回 抗洪抢险主任险些丧命 救金济银书记差点革职／404
第五十一回 续弦定长子帅母设圈套 切菜捏玉手皓妹要死证／413
第五十二回 填房先填心母子扰媳心 抓柄再审牛姑嫂吐真情／423
第五十三回 和尚问讯因遭民兵扣押 抢抢谢恩却扑老者胸怀／433
第五十四回 银妍啼哭不认亲生父母 专员怒吼排斥血缘关系／442
第五十五回 英雄践钱怨恨施莉少贞洁 帅牛探鸡自信马苋有忠诚／450
第五十六回 丝绸少算钱售货员讨没趣 遗物渗出血尸水子谢恩妻／459
第五十七回 挥泪焚书夫妻酣战思养父 卜卦问祖婆媳商定送银妍／468
第五十八回 仙妹重说专员送钱太俗气 皓妹痛骂胞姐弃女无情义／477
第五十九回 仙妹疗伤接受委任 帅牛暗悲蓄意纵火／485
第六十回 火光菩萨束手就擒 焦急婆媳唇枪舌剑／494
第六十一回 救牛求马巧打攻心战术 负荆请罪反吃鳝鱼炒肉／502
第六十二回 瞎嘴胡说自己困堂客 蛇脚错解皓妹金腰带／511
第六十三回 孙月光官复原职追皓妹 枫林桥凄婉传说悼夫魂／519
第六十四回 冤家路窄帅牛营长偷情 情真意切皓妹月光抛带／528
第六十五回 枫林桥边皓妹孤泄隐情 回字湖中凤凰囚禁献福／537
第六十六回 老牛失而归呼和尚领奖 仙妹闻牛嘶喊刀下留情／547
第六十七回 莫彬吃土充饥皓妹送粮 和尚红眼忠疾支书给饭／556
第六十八回 夫妻因公酣战皓妹收残局 食堂无米下锅姑嫂送杂粮／566
第六十九回 鸣枪制止龙舟赛仙妹流产 懵懂参加四安团蛇脚就擒／575
第七十回 品学兼优蒋金妍进京 大义灭亲神枪手毙兄／584
第七十一回 蛇脚下葬弟媳跪求人 囚徒归西养子蹈覆辙／593
第七十二回 帅母仙逝媳妇披麻戴孝 蒋母呕血书记跪地扫屑／602
第七十三回 仙妹护书蜈蚣咬其脚 婶娘住院皓妹拒之情／610
第七十四回 妻魂归故里英雄善始终 知青回申城帅牛独进出／619
第七十五回 帅牛泄愤砍竹英雄殒课堂 金风传信分田和尚唱山歌／628
第七十六回 笃学嫂嫂经验怀孕生子 惊闻妹妹芳名钓鱼落水／638
第七十七回 呼妹唤哥帅老赠金补嫁 离家别嫂帅牛打工获爱／648
第七十八回 帅牛管业成家喜及兄嫂 皓妹望夫摔跤伤牵村民／657
第七十九回 望夫亭竣工帅牛携夫探嫂 帅照玉回家儿媳呼公叫婆／667
第八十回 姑嫂获重金梅婆婆鉴宝 仙妹定品牌粒粒晶飘香／676
第八十一回 姑嫂炒股票深发展暴利 仙妹看龙舟龙头船获胜／684
第八十二回 夜构图帅老设计银妍主管 日当空工头敷衍皓妹辞工J696
第八十三回 小工头改错质量除劣保优 鹞子湖剪彩银妍改口叫妈／703
尾声／714
还原生活的可感性／715
浓妆淡抹总相宜(代序)
廖静仁
天渐渐黑下来，我下班回家，打开门按亮灯，怎么家里冷清清的，桌子上还没有饭菜呢？平常这个时候，夫人都在张罗等我回来吃饭。但我书房里的台灯亮着。我走进房间看见夫人把头埋在台灯下凝视着什么。走过去问，她才抬起头来说：“好看，故事神奇而感人，好多年没有读过这样有吸引力的书了。”原来她是在打扫我书斋的卫生时，看见《笑也流泪》书稿，便随手拿起来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天黑了也忘记了做饭。
前不久，王兴国托他的同学、我以前的同事莫树林将书稿送来，说是要我提意见，才看了几回，因外头工作多，还来不及看完，摆在书桌上。我断断续续地把书稿看完了，在脑子里理了理头绪，准备与作者交换意见。不久莫树林打电话来，说书要出版，请我把意见写出来。
《笑也流泪》如此引人入胜，不仅文笔优美细腻，文字流畅，画面感强，故事神奇感人，而且人物鲜活，几十个人物个性鲜明，但人物又不是单一的性格，而是两层性格或多层性格。俗话说拳坨鼓上立得马，书中的仙妹、皓妹、帅牛、帅凤玉、张菊秋、良蛮牯、麻和尚、蛇脚杆子等等一群生活中的人物，就像在我们身边，就像是写我们身边十分熟悉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他们的性格怎么就像我们自己呢？他们做的事、说的话和心里活动极像我们自己。想来想去，是作者把人物骨子里的东西发掘出来了。这恰恰是文学所需要的东西，是作品长盛不衰，能够流芳百世的根本原因。
作者的这个真功夫，不是他天生俱来的，而是他长期生活在人民群众之中，与各种类型的人，特别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农民打交道，与他们交真心朋友，与他们抵足而睡，侃侃而谈，有意体验社会生活，有意去观察写作对象的外形和内心世界，把文学的笔伸进他们朴实的灵魂里、他们激荡的内心世界里、他们多层性的性格里，从而发现和揭示他们的人格和真善美、假丑恶。书中来自乡村生活中的一捧捧泥土，是那样的醇香，一瓢瓢鹞子湖水，是那样的清澈，一个个生活中的真人，是那样的丰满。
文学创作离不开真实的社会生活，没有扎实的长时间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的作者，写出来的作品，必定是闭门造车的浅薄之作，犹如空中楼阁，既没有生活气息，又没有深刻的主题，不仅令读者生厌，而且浪费纸张。我知道王兴国有着较长时间的农村生活经历。他出生在资江下游的益阳水乡。著名的毛角口是资江与洞庭湖以及湘江的汇合处，那里的民风朴实，丰厚的人文历史和厚重的文化历史底蕴，孕育着作者的灵魂。作者从小在那里长大，高中毕业后到羊角人民公社当秘书，受到当年一大二公的社会体制的影响。在翻天覆地的农村体制的变革中摸爬滚打，亲身经历了从土改到“文革”末期的水乡农村发生的重大变化。恰逢他做公社秘书的那几年，正好是在周立波身边工作过多年的党委书记，作者十分地逗他喜欢，他们形影不离，下乡时与社员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在工作和茶余饭后，夜间的闲聊中，无不讲起周立波写作《山乡巨变》的故事，受到大作家间接的影响。正是如此，他从那个时候起，就立志写一本水乡农村的书；从那个时候起，就着手整理以前经历的和听说过的发生在家乡的故事；从那个时候起，继续留心和收集家乡后来发生的重大社会事件和民间发生的故事。离开家乡后，只要有机会，他就回到水乡，与当地入席地而坐，亲切交谈，还和家乡人一起劳动、做事、吃饭喝酒，甚至与他细心观察的人同睡一床，详细了解和观察家乡人的生活习性、形态和行为动作、言谈举止，进到他们的精神境界里去体验，还把他们的方言土语记录下来。如他写的麻和尚是个很有个性的人物，取材就是他家乡几个人的故事，用那几个人的故事共同打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会唱山歌的，曾经打妻溺婴，曾经在浅亮湖边被入掮过耳光、扣押过，被救出来后还要去完成公务任务的乡村百晓。据作者本人讲，他收集和整理的素材有一两麻布袋。这些素材都成为了他后来创作《笑也流泪》的原始素材。由此可知，作者是一个对生活十分关心，对生活认真观察，对素材精心提炼而创作严谨的人。
深入社会底层，甚至深入到贫穷、肮脏的地方与创作对象打交道，自然是辛苦的，艰难的。但是来自这种环境中的素材，远比杜撰和空想出来的意境和故事，有价值得多。那些原始素材已成雏形，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由于在民间口耳相传，已经有着时空的检验，具有深刻的意义，或哲理或寓意。作家亲手捡起来，运用时得心应手，既可以用来寓理，又可以用来塑造人物个性。如农村家家户户都喂猪，关于猪的题材，多次被作家选正。解放后不久，湖南有一个《补锅》的花鼓戏。那个刘大妈出场就唱她养猪的好戏。其中有几句是这样唱的：“我刘大娘笑呵呵，喂了队上一个老猪婆，一窝崽子下了十几个，个个长得蛮不错。这个拱灶脚，那个咬裤脚……”只有熟悉乡村生活的作家就知道猪仔子的习性，十分地贴切生活。同样是这些猪的习性，作者在写捉猪情缘一回时，就写了帅牛姑娘在天井里赶黑猪子的故事。因井壁太高，黑架子猪爬不上去。此时中学生马苋来了，两人共同捉猪。黑猪子把长长的猪嘴巴筒子拱进他的裤管里，将马苋拱翻倒在泥坑里。此时的帅牛姑娘哈哈大笑。这浓浓的生活气息，就像我们读者亲眼看见了一样。正是这猪，发生了牛马情缘，后来故事继续发展，因猪拱翻马苋，弄得一身脏，帅牛烧水给他洗澡，又因没有男用毛巾，帅牛送新毛巾时看见了马苋的什么东西，……他们因捉猪而发生爱情。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在作家的笔下熠熠生辉，既可以由猪打破铁锅到写出《补锅》的故事，再发展到爱情的故事，又可以为牛马后来分离的故事写出负心郎与真心女之间的纠葛。可见只要是来自于生活的题材，作者爱怎么使用就可以怎么使用，既可以写成歌颂集体化的题材，又可以写成养猪致富的题材，还可以像王兴国一样，写成制造或发展爱情的缘由，所谓浓妆淡抹总相宜。
不是么？帅牛因马苋帮她捉猪发生情缘，后来马苋有了新欢，与同班女同学一起被提拔为基层干部，很快结婚而将帅牛抛弃。被抛弃的帅牛就去报复，纵火烧马家房子，烧掉一个旧房子，自己却掉进猪槽池子里。牛马爱情从捉猪情缘开始，到掉进猪槽池子里结束。故事是完整的，人物身上本质的东西被发掘出来，可见从生活中捕捉到的素材，是能够从不同的角度写出不同的主题。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由猪题材写出来的作品，远比当今社会上由高楼大厦、奔驰汽车这些题材写出来的作品生动得多。这就告诉我们的作者，最好走出高楼深院，不要待在窗明几净的洋房里去冥思苦想，搞闭门思过，闭门造车，而应该到菜市场上去，到做生意的摊子上去，到棚户区的弄堂里去，到农户家里去，到广阔的天地里去体察人民群众的生活，即到要着笔描写的人物之中去，写他们的喜怒哀乐，写他们的精神世界，写他们骨子堆里的灵魂。
真正文学的源泉在社会生活的河流中流淌，要我们亲自去涉水、趟水，要去湿身，去找准那股清澈的真正的源泉。社会生活无比浩瀚，博大精深，重大事件、小菜一碟，都是作家应该关心的和值得捕捉发掘的。《笑也流泪》里有重大事件如抗日、土改、搞集体化、修凤凰湖、杀四安团头目、龙舟比赛等，也有小菜一碟如鸡蛋、洋鸭蛋、绣花针。我们不说重大事件，只说小菜一碟的鸡蛋和绣花针题材，作者都写过好几次。如几次写鸡蛋，一次是土改根子登记户口，乖巧热情的皓妹，煮鸡蛋给土改根子吃，把户主定为莫庄喜，为划阶级成分和帅劲川参军创造了条件；二次洪施莉省亲帅府，金伢子要吃大大的洋鸭蛋而不肯吃小小的鸡蛋，跟帅牛吵闹被洪施莉听见发现帅家今非昔比的家底。三次金伢子与帅牛拿鸡蛋与洋鸭蛋比大小，金伢子发脾气写出她特有的执著的个性。如两次写绣花针，一次打禾佬红蛮蛮向皓妹借绣花针挑刺芒，发展为他在皓妹跟前耍流氓，被皓妹扎他一针，掮一个耳光，写出一个生动的调戏军嫂的故事；二次帅莫彬遵照母亲的意思去看望正在缝补婚纱的皓妹，因帅莫彬被皓妹的美艳惊呆了，痴痴地去看她，忘记了母亲的嘱咐，当皓妹抬头看见他时才急忙大喊一声，惊慌之中的皓妹扎了自己的手。这些鸡零狗碎中的鸡毛蒜皮，被作者写出了大主题。不难看出，作家深入生活观察生活不仅要细致，看到生活中的本质和真谛。在提炼主题时，不要只看到表象，而应该脱去表象的外衣，去揭示题材的深刻含义。这样做了，一只鸡蛋一根针，既可以写出一个人的性格特征，又可以写出生动的故事，还可以折射出社会的重大主题。生人子吃鸡蛋就写出了土改的重大主题。这就是说，只要我们做生活的有心人，把在深入生活中搜集到的素材，在加工制作中，是可以浓妆淡抹的，因为这样写也行，那样写也行，完全可以为我所用。对生活不熟悉，只熟悉自己，写出来的作品就是自我。一个真正有势力有功底的作家，在作品中是看不到作家身影的，好像作家打造的作品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只是一个在冷静观察生活的旁观者。这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登上了文学的一个高峰。
作者编故事的手段十分巧妙，这也是真功夫之一。解放以来许多写农村生话题材的小说，大都在写故事之前用大段、大段的文字去铺写背景，然后才把人物摆进去。人物出场又做大段、大段的描写，从头上的一根头发写起，一直写到小脚趾上的指甲，在大量堆砌文字之后才有故事，而作者没有沿袭那种写法。他即使要写人物背景，也只有简单干净的几笔勾勒；即使写人物出场，也没有摆什么架势，人物常常是在不经意中出场了，然后不温不火地往故事的高峰上推，或矛盾纠葛的高峰上推，或人物个性的极至上推。当人物性格出来了或主题彰显了，作者也就戛然止笔。这样写来，读者被人物牵着走，人物在演绎故事，读者在明辨是非。这种编演故事的艺术手法，高明之处就像孟子的文章一样，读起来轻轻松松，而人物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更为可贵的是人物创造故事，而不是故事塑造人物，是人物在演绎他们不同的个性时把故事写完了。可见作者的构思首先的重点是人物，而不是故事，这就有别于首先的重点是写故事，故事讲完整了圆滑了，而人物面目全非。在文学界一直以来就有“先人物还是先故事”的争论。从形象思维上讲，作者先人物后故事的路子走对了，写法是正确的。《水浒传》的作者，他先把一百零八将勾勒成图像后再写，根据人物性格内部本身逻辑的需要再去找故事。作者收集到的故事有两麻布袋，他也是根据人物个性的需要，从麻袋里去找有关的故事，然后往人物身上贴。作者说他在构筑七十八个人物的复杂过程中，花费了上十年的工夫。把人物选定和人物关系确定之后，再贴故事又花费了几年的功夫。在筛选故事时，又要把故事与故事连接好，每一个故事的起承转活，首尾照应，真是煞费了作家的一番苦心，这样的作品自然是文学上的丰碑。由于作者收集了大量的故事，在人物演示故事时自然是手到擒来，任他涂雅，浓妆淡抹总相宜，只要人物需要，他都可以贴上去。这比那些三五个月就写一部长篇作品出来的作者，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
丰碑的作品自然有它经典的故事。如马惊红伞的故事，张菊秋抱尸潜江、用尸体保护自己逃跑的故事，赖姐与帅琪路深夜吵架烧掉秋被子的故事，麻和尚打妻溺婴的故事，陈家童养媳咬书投水的故事，名牌妓女抢抢生下男婴被斯婆子丢进尿桶里溺死的故事，蛇法师巧治蛇伤的故事，小千金房事后跳窗自尽的故事，大千金风雪夜上吊的故事，伍财主剁鬼子阳棒泄恨、殷羽乐水下捞宝抠进女尸阴道的故事，仙、皓二妹桥上相见的故事等等，都能在读者的脑海里生根，永远都抹不掉。不仅如此，作者在编演这些故事的同时，巧妙地把人物关系搭进去，使人物之间的矛盾纠葛起来，冲突起来。在纠葛的矛盾中，把故事情节推向顶端，把人物性格推到最高峰上表现。粗略地统计一下，书中写了十几组矛盾冲突。如围绕仙妹，良蛮牯与星舶子之间的爱情冲突；围绕仙妹的贞洁，林二娘子与仙妹婆媳关系的冲突；围绕银伢子，皓妹与刘娜萍夫妇的冲突和仙、皓二妹之间的冲突；围绕皓妹，洪施莉与莫庄喜妯娌之间的冲突；围绕楠子，帅光奇与蒋炳善之间的三角恋爱冲突；围绕伯婶圆房，莫庄喜与帅莫彬母子跟皓妹之间的冲突；为了辞职，刘娜萍与侯珍荷之间的冲突；围绕门风和名声，皓妹与帅牛姑嫂之间的冲突；林二娘子与大千金妯娌之间的冲突；赖姐与帅琪路老夫少妻之间的冲突；皓妹先后与红蛮蛮、蛇脚杆子、孙月光之间的情爱冲突；帅牛先后与三个名字里带“马”字和带“建”音宇的马苋、冯建、笃剑之间的爱情冲突；帅凤玉与大、小婆子洪施莉、张菊花之间的爱情冲突以及大、小婆子之间的醋意冲突；星舶子与花生苗子赛龙舟的冲突；皓妹与小工头在筑路工程上的冲突等等。这些矛盾纠葛起来的故事，个个精彩纷呈，人物在矛盾中突显个性。有意思的是这些冲突，大都以人性为基本元素，看似鸡零狗碎，实则彰显出人物的个性。人物个性又是复杂的，复杂的个性带出人物的喜怒哀乐。喜怒哀乐深深地吸引读者。读者跟着人物喜怒哀乐从而领悟了人物所处的环境和那个时代，从而了解了历史，明白了主题。每个故事都是完整的，都显示出神奇性，都与人物相匹配。可见作者在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创作中的匠心独运。如果哪位慧眼影视制片人或导演将其拍摄出来，那是一部美极了的影视大片。
作者在这些故事中演绎出来的人物，都能在读者的心目中站立起来。不管这些故事能说明什么或说明了什么，都是那些有棱有角的人物创造出来的。那些人物的形象与个性说明了什么，不要我们去揣摸其意义，只要那些故事和人物、人物和故事永远地留在读者的心目中就行了。梁山好汉和三国英雄的故事和人物，我们永远地记住了，至于他们和故事的意义，恐怕记得的人们并没有去揣摸。但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人物和故事是那个特殊年代、特殊岁月里的产物。《还珠格格》中的小燕子等一群鲜活的人物与故事被我们记住了，那些人物和故事的意义，人们悟出了多少呢？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那些人物所处的那个时代。文学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了，因为读者记住了那些故事和人物，自然也就被故事和人物中的意义所打动，用不着作家去刻意地说教与点化。每个人物形象的意义，读者在深刻的印象中自然会得到启迪。至于什么道理和意义，作家早就将它孕育其中了，用不着去诠释。因为文学不需要像哲学和伦理的功能与使命一样。
另外还有一点，作者在叙说故事、演绎人物时，在故事结尾的地方常常来那么一笔，似乎是多余的，但我认为那是神来之笔。如帅牛利用母亲患病和嫂子外去的机会，把苟合之人带到家中做房事。嫂子皓妹突然回家，敲不开门，在开门的同时，苟合之人打开后门跑了。皓妹在帅牛床底下发现一双男人的鞋子，她把它丢掉了水塘里，以示生气发火。写到这里本就可以了。但作者添上一笔，“就在那鞋子落水的同时，惊起一群水鸟，扑打着翅膀飞走了，发出一片惊讶的怪叫声。”这神来之笔既是故事的结束，又使得读者自然地停下来暂时不再往下看，去回忆前段的故事和帅牛这个人物，使读者浮想联翩，真是妙笔生花呀！又如皓妹要带银伢子做女，仙妹不把自己的亲血脉给同胞妹妹，而送给了培养她当干部的刘娜萍，皓妹为此与姐姐大吵一架。在银伢子大哭离开时，汽车徐徐开走了，银伢子在汽车里的哭声听不见了。写到这里本就可以收笔了，而作者还要添上一笔，“蒋家人看见汽车淹没在扬起的一片灰尘之中，直到看不见才返回。”这一神来之笔预示了银伢子坐着的汽车只是暂时看不见，还预示着故事并没有完。果然仙妹他们送走银伢子后回来，没有去送行的皓妹就痛骂胞姐弃女无情义，还将她推倒摔成重伤。作者往往在一些不起眼，读者不经意的地方添加一笔，留下深刻的含义让读者去联想、去总结故事，从而巩固故事和人物的印象。至于作者在写鹞子湖的人物和故事中，要表达重大的主题就不言而喻了。他写人物采取强烈对比的手法，如人物与人物对比，人物前后性格的对比，在变化中写对比，在对比中写变化，这些高超的艺术手法，比比皆是，这里就不多说了。
作者在深入生活收集素材的同时，还收集到了近十万字的方言土语。语言是人民群众在劳动与社交中创造的，真正的语言大师是人民群众，而不是作家。作家只有虚心谦谨地向人民群众学习语言才能成为作家、语言大师。人民群众和现实生活创造了许多精辟生动的语言。如《增广贤文》就是成千上的作家，把人民群众的精辟语言进行加工整理出来的。作者在作品中采用了大量的方言土语。如“烂斗笠”、“破鞋”，是比喻不再是红花姑娘的女人，既可以用来嘲笑或讥骂那种女人，又可以用来寡妇或妓女的自嫌和自喻。寡妇或妓女不便说出忌讳的身分，借“烂斗笠”来自谦，妓女不愿讲自己的身世，以“破鞋”自喻。抢抢晚年投靠原来的救命恩人老者，见面就问：“我这烂斗笠搁在哪里好？”老者说“这是新斗笠，就搁在浅亮湖吧”抢抢头上戴的是新买来的斗笠，自喻说的是自己已经是个烂斗笠了，既是比喻，又是自谦。这类语言完全可以浓妆淡抹，用到精准生动之处，能给文章增光添彩。我相信若干年后，书中的一些精彩章节或段落，将会选做中学教材。
至于作者正面写抗日和土改，侧面写四清、三反五反、三年暂时困难时期和文革，其内心深层次的原因，本人不好去揣摸。总之，这部写中国南方农村水乡的长篇巨著，写了七十年的时代变迁和童养媳这个文学人物形象，应该说是填补了这两个空白，不愧为中国当代文坛上的一座丰碑。
但是在浓妆淡抹总相宜之中，仍有纰漏和瑕疵。因为作者没有从正面而是从侧面去写土改之后的几个时期，令读者对中国南方农村水乡的历史真面目有模糊之感，相信并期待作者在以后的创作中会给人们精彩的展示。写作上在进入故事之前，似有绕过来、绕过去的感觉。尽管作者在故事情节、线索脉络、因果关系的叙述中力求简洁而完整，但仍有繁琐甚至多余的感觉，那些绕圈子的文字是否可以再精炼一些，与作者商榷。尽管如此，瑕不掩瑜，为中国当代文坛上不可多得的佳作。希望作者更多更精彩的作品问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