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庆祝2007中国西班牙年,西班牙文化部荣幸地通过所辖的书籍、档案和图书馆总局与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合作翻译出版本套“她世纪丛书”。
由塞万提斯学院参与合作的这套丛书的出版,必将促进西班牙灿烂而丰赡的文化在中国传播。
本书为其中之一的《清冷枕畔》:二十八岁的古巴女子劳拉突然饮弹身亡,然而在这看似意外的事件背后,却隐藏着一段曲折凄婉的动人故事。劳拉接受上司命令,去与美国驻西班牙使馆的谍报人员接触,以中间人的身份促成一桩交易.使馆专员菲力普年届五十七岁,正处在事业与爱情的敏感时期,他把与劳拉的接触看作是自己爱情冒险的最好机会……
二十八岁的古巴女子劳拉突然饮弹身亡,然而在这看似意外的事件背后,却隐藏着一段曲折凄婉的动人故事。劳拉接受上司命令,去与美国驻西班牙使馆的谍报人员接触,以中间人的身份促成一桩交易.使馆专员菲力普年届五十七岁,正处在事业与爱情的敏感时期,他把与劳拉的接触看作是自己爱情冒险的最好机会。于是,本该当作幌子的恋爱渐渐变得假戏真做了。然而,就在交易付诸实施之际,菲力普的精明女下属玛利安看出了事情真相,突然警醒的菲力普立刻挥剑斩情丝,联合玛利安策划了让劳拉身中流弹而亡的场景。然而,劳拉却是为了保护自己所挚爱的情人兼上司而自愿赴死的。
菲力普·胡尔猛地蹬掉鞋子,光着脚,拖着条纹睡裤的下摆,向客厅的电话走去。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今天是孙子的生日:周岁生日。小孩是不会知道他打没打电话的。儿子受过良好教育的冷漠让他的这个夜晚到处充斥着熟悉的悲哀,当然,这种悲伤也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经过十二年,这种悲伤已经逐渐褪去,就像一把快没电的手电几乎无法照亮了一样。但是,他还是应该打个电话的。虽然马德里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但是在加利福尼亚,他想,他们应该还在吃晚饭吧。
电话是媳妇用英语接的,一如既往地亲切短促。几秒钟之后,儿子的声音响起,对他的恭贺表示感谢,说孩子已经睡了.加利福尼亚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一般他们八点就让孩子睡了。父子俩说了几句每年都要重复上两三遍的话。为了让谈话时间持续得更久一些,而事实上这个话题也非常实用,菲力普·胡尔说:
“大概六月份我要去佛罗里达。”
“是吗?那就能过来看看我们了。”
俩人都知道这事不可能发生。现在他们相距大约七千英里,如果胡尔到了迈阿密,他们之间的距离确实会缩短很多。然而,这不是空间或几个小时的飞机的问题。
“看我要在那儿呆多久吧。”胡尔说,“说真的,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好吧。”儿子说,“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替我拥抱布兰达和小戴维。”
“我会的,老爸。再见。”
世上没人能像他儿子一样,叫“爸爸”的时候表现得那么父子情深,胡尔挂上电话的时候想到。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洪都拉斯、玻利维亚、墨西哥、尼加拉瓜、马里兰州、古巴和西班牙等国家的名字。他的记忆不安地搜索着,然而却无法在上述任何地方找到安宁的栖身之处。五十七岁已经是很老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控制的?好像一直都无法把自己记忆像一个被人用力关上的柜子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这种被人强行关上的柜子通常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开柜子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否则里边的箱子、鞋子和以前犯下的大大小小的错误都会一古脑儿地掉出来。
菲力普·胡尔往厨房走去。赤裸的双脚触碰到地面的凉意让他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拉开冰箱,拿出一块奶酪,坐到白色桌子旁的一把白色椅子上。他起身倒了杯牛奶,咬了口白色的固体,喝了口白色的液体,他从未向人要求税款的延缓偿付期,这是命运的最后决定之前平静的五个月。像他这个年纪,一切都无法从头再来了。至于他的事业,尽管他竭力维持,按照最低要求有所发展,但是从来也不曾让他展翅高飞。他已不再奢望任何补偿,但多少希望拥有一个足够体面的下场,让他能够最后风光一下。菲力普‘胡尔,一个游侠外交官,一个目光如炬同时也能用这样的目光坦诚传递自己心意的男人,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船长。
几个小时以前,在古巴大使馆,劳拉·巴耶紧握着阿古斯丁·塞达尔的双手。塞达尔坐下之后,高大的身材让他面菏的桌子显得滑稽可笑,对这个七十一岁的高个子混血男子而言,这分明是幼儿园用的小桌子。劳拉·巴耶把写有地址的那张纸放入包中。她跟保安道了个别。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了,街上空无一人。劳拉扣紧了黑色夹克的扣子,附近街区深宅大院内的几条狗躲在栏杆后面,听到她的脚步占便狂吠不止。离地铁口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地铁站内也空荡荡的。售票窗口空无一人,过道上也没有任何人影,只有一个乞丐站在站台尽头,前头稍微近一些的地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左手还打着绷带。
劳拉九点过几分到家。她想吃点东西,但是疲倦的感觉比饥饿更加强烈,使她最终和衣倒在了床上。这套房子的卧室和其他房间都朝向一个内天井。劳拉感觉到一道闪电划过天井,在家具上投下了些许阴影。紧接着,炸响了第一个雷声。
菲力普·胡尔无法集中精神,他只要休息不好就会这样。他起身关上了美国大使馆中他那个办公室的窗子,然后就一直站着,没有像往常那样倚在桌边,或拿着镇纸把玩半天再放回到桌子上。他就那么贴着门站着,好像在躲避冷枪,他想,只可惜没人会向他放冷枪。他只是有些紧张,变成了一个焦虑不安的人,昨晚白色固体和那杯牛奶带来的安宁感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回到桌边,没有坐下,而是翻看着记事本,又在电脑上查找着。在需要处理的约见、电话和邮件中,没有一件让他感兴趣的事务。不过,古巴使馆的那个小把戏就混在其中。实际上,这不过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他手下的任何人都可以处理。但是这是他手头三十多件事务中唯一一件无法预计未来的事。他决定留下这件事。
他们图什么?他们肯定有所企图。一个多月以来,那些古巴人一直都在挑衅。一个二十八岁初出茅庐的女孩,都不知道怎样把留下的痕迹收拾干净,或者她是有意留下那些痕迹,有意让他们看到的。
胡尔重又坐下。纤细的鞋跟急促地敲击着地面。胡尔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只要没有必须穿正装的工作约见,他就会尽量不穿正装,总是穿质量品质很高的毛衣和休闲裤来上班。不过,他却讨厌运动款式的鞋,也不喜欢大厚底鞋。他觉得只有出去郊游的时候才需要穿这种鞋,而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开个车,顶多在使馆或大街上走上几步。他其实更喜欢那种传统的款式,黑色的皮子特别合脚,能舒服到人心里,仿佛没有鞋底似的。胡尔留着一头浓密的栗色头发,几根白发夹杂其中几乎看不见影子。清澈明亮的双眼、宽阔的脸庞、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手和得体的衣着,给人一种平和安全的感觉,但是办公桌下纤细的双脚却破坏了给人的整体感觉,让谈话者不禁重新自问究竟和谁说话。至于袜子,通常也是薄而透明的,深红色、绿色或黑色的。这天胡尔穿的就是一双绿色的袜子,当他通过内线,给玛利安·威尔逊打电话的时候,略显紧张地用鞋跟轻轻敲打着地面。
安保随员玛利安·威尔逊手里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她今年三十九岁,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知道该耐心等待机会。就因为这个原因,胡尔很信任她。P4-7
引向“自己房间”的最短路径
玛丽亚·特雷莎·费尔南德斯·德·拉·维加
在一首优美的诗中,何塞·安赫尔·瓦伦特写道,重要的“不是看见什么而是看本身;不是眼睛而是目光,是尚未看到的状态”。看世界远远大于看见世界;看世界是观望世界领悟世界,以我们的思维水平和我们的感觉理解世界。看是中性的,而目光则总有一个角度、一个方向。
我们所有人都在学习看世界和思考世界。假若开列一份曾经教我们区分生活细微差别,教我们理解我们的存在、环境以及我们自己的作家名单;假若思索这些作家在作品中向我们展示的人物与情景,我们将很容易地证实,目光确实不是中性的。
有多少作家多少作品中的人物为女性?在这些女性人物中,我们在多少人物的身上曾经找到认同感?为什么?是因为她们拥有与我们这些女读者,作为“女性的”而不是“客观的”读者具有相同的态度、愿望和梦想吗?男性们,他们也会和我们一样,经常感到被排除在外吗?
不难回想,我们最初接触阅读时读到的大多是男作家的书,书中的人物如同一面扭曲了镜中人五官的镜子,呈现出男人和女人固定的形象。少女及年轻女性在这面镜子中无法辨认出自己。出于好奇、诱惑或是神秘感,出于自己的需要或是他人的推荐,她们在选择读物时开始将女性作者纳入阅读名单。
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那些令人陶醉的伟大文学、伟大作品,是不能依据作者的性别来分类的,然而性别确实能左右作品中呈现的某些生存方式,这些方式启发读者或是抵达出乎自己意料的境地、或是永远脱离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从而束缚或开拓我们的个人现实。尽管文学作品是虚构的,它还是教给我们如何体验新的情绪感觉,如何唤醒沉睡的那部分自己。
我们女性过去一直缺乏榜样和参考。当我们出现在文学作品中,毫无疑问那些作品在我们的心灵和思想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然而在那些作品中,女性有时更接近那些社会“定义者”所赋予的形象,而不是假如我们自己懂得选择或者能够选择便会选择的形象,最后甚至我们自己也接受了这种被定义的形象。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一面女性自己的镜子,并在看这面镜子的时候,清楚性别之分无非是一种社会概念,与那句容忍了许许多多失望和失败的格言“男女有别”无关。而且,值得庆幸的是,人性随着我们的理智和情感对它的关注而变得更加坚强。
我认为世上没有比书籍更好的老师。我找不到比出版一套丛书更加实用有效的方法使这一切开花结果,我能为此丛书作序感到非常荣幸。这套丛书将收录西班牙当代女作家被翻译成中文的作品,由此中西两国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对话将不再只是一个愿望。
这无疑是把我们引向“自己房间”的最短路径,这间私密的、个人的、不可转让的房间使我们成为——“人类天性”的奇妙悖论——接受并把握现实的男性和女性公民,因为我们可以对一切怀有梦想,甚至那些仿佛不可能的梦想。
祝贺这一出版计划的两位发起者——北京塞万提斯学院院长易玛·孔萨雷斯·布依女士和西班牙驻中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卡门·莫雷诺女士。祝贺塞万提斯学院全体工作人员、西班牙大使及使馆的所有男性和女性职员,祝贺那些在“雄辩的沉默”和“光明的黑暗”中工作的人们,你们使这项倡议成为今天即将出版的实物。
作为西班牙一位女性副首相,看到那些写作的女性再次伸出友好的手,使中西两国从此联系更加紧密,合作更加顺利,是一种荣幸。
(本文作者系西班牙王国政府第一副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