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章节 她开始收拾起零散的物件:一副手套,一个毛毡旅行包——备用长筒袜,手绢,衬裙,几双替换的鞋,水果盒,一本《妇女家庭杂志》——塞得鼓鼓囊囊的。她戴上那顶系着黑丝带的新草帽。这顶草帽是在墨尔本的时候那位完全陌生但很友好的律师坚持为她买的。“不用谢我,孩子,如果你想还我钱,可以等你的事安排好了,再从你父亲的遗产中付给我。”他又给她添了一副手套和几双鞋。 每个人都那么友好,实在是太好了。她身边这一包东西是布朗罗太太硬塞给她的,她也是在这位太太的照顾下一路步行到了孤儿堡,并从那儿搭上了火车。甚至她身上的一条裙子(太大了些)和旅行披风也是布朗罗太太的。布朗罗太太的同情心是实心实意的,但太让人受不了。她一度高兴地发觉终于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而此时她却感到紧张。一切都是漆黑而陌生的。她希望姨父会来车站接她。 那个乘警——看着最后这位乘客白皙的小脸——放下了职务架子,变得慈祥了。“把票给我吧,小姑娘。”他说,“把那边的包递过来。东西都装好了吗?看看座位下面?好喽——” 她跟着他走出车厢,走进冷飕飕的风中。小小的火车站里微弱地亮着两盏矩形灯。一个满脸胡子的高个子男人向她走过来。他穿了一件几乎抵到脚后跟的大衣,戴了一顶宽边毡帽。 “这位是费拉黛菲娅·高顿小姐吗?”他问道。 “您是她姨父?”乘警说,“她告诉我她要投奔康德拉的一位查尔士·杰米逊先生。” “对,我就是。多谢您了,给——”乘警不露声色地把什么东西握到手掌中。 “还好吗,孩子?”高个子男人弯下身,亲吻了她的脸颊,络腮胡子扎得她痒痒的。她腼腆地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他只是她的姨父,但他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几乎是在这块新土地上唯一的亲人。 他有些惊奇地低头看着她。“你就是费拉黛菲娅!我本来想象你是一个——一个小女孩。”他打了个手势,表示不到他膝盖那么高。 “噢,姨父,我快到十三了!在这个年龄我是长得太高了。母亲总说——”她哽咽了,由于兴奋而抑制住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刺痛她。“——母亲总说我拔高太快。” 他放下包,拉过她的手放到他胳膊上,另一只手拍着它说:“孩子,我希望希斯特姨妈会像你的亲妈妈一样。我——我们都非常盼望你来。无论如何,我们要让你长胖一些,你姨妈可是一位大厨啊!” 令她感到欣慰的是,他没有对那条船的失事说一个字,因为每一次说起这件事都令她心力交瘁。当他们一起走向旅馆的时候,她对他讲了如何从南部海岸随运货车队来到墨尔本,她的朋友——那位船员如何从水中把她救起,使她成了船上唯一幸存的乘客。但是她没有提到他们在海滩上度过的那些可怕的日子,那些在海浪中无力地挣扎着的黑黢黢的幽灵还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梦中。 当他们步出火车站的候车室时,一阵风迎面扑来,空气寒冷、干燥、稀薄,一下子就穿透了那件借来的披风。她注意到旅馆的名字叫“澳大利亚怀抱”,她的身子却莫名其妙地微微打了个激灵。 “我们最好睡会儿觉,因为到阿达米纳比去的马车明早六点出发。”姨父说。 天色仍然漆黑一片,她就被叫了起来。借着烛光,她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早餐的茶太热,一口也喝不下;面包片也烤焦了,上面蘸了没溶化的大块的咸奶油。当他们走向亮着灯的马车时,她仍然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乌沉沉的天幕上还可以看见大片的星星。地平线周围似乎耸立着巨大的幽灵。空气中有一种登上绝顶的感觉,没有风,却冷得刺骨。 马车突然向前一蹿就出发了。寒冷、清新的空气一下子让她完全醒了,她突然感觉到一阵兴奋如气泡一般涌上她的喉咙。她多么愿意在这奇妙的晨曦中,向某个地方,向任何地方——出发! “查尔士姨父,跟我讲讲您的金矿吧。”她说。她感觉有必要和姨父拉近关系。 P3-4 书评(媒体评论) 语言精确,人物刻画有血有肉,加上丰富多彩的澳洲大陆背景,堪与《荆棘鸟》媲美。 ——《出版商周刊》 小说的惊人之处就在于不断地将一个人的生命放在天地间,放在历史中,与一条河互为隐喻,引导读者来思考生命是什么?生命的责任是什么?生命的实质是什么?将一个人的生命经历与对于生命本质的探讨结合在一起,显得无比深刻。再加上作者(译者)那如诗如画的语言,读起来真像一首很长很长的优美史诗。 ——河南大学文学院刘景荣 这是我读过的最细腻、最棒、最能抵达本真的一部小说。它不仅讲述了一个伟大的故事,还令我大开眼界地见识了很多澳洲的掌故。虽有宏大的命题为基色,但《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不是一本色调晦暗的书,它歌颂了人类如何通过精神的强大取得胜利,它是鲜活美好、撼人心扉的。这本书用令人大吃一惊的广袤眼界和有血有肉的细节向人们证实,南茜·加图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文学家之一。 ——亚马逊网站 极其赞赏作者的驾驭能力。加图用非常生动的语言描绘出了人物个性和生活图景。自孩童至晚年,黛丽的生活、成长,总是能引出我的眼泪和欢笑。这样一个试图打碎两性藩篱的坚强女性形象,是令人振奋和值得一读再读的。 小说从黛丽还是一个迷茫、充满幻想的小女孩写起,到她成为一名艺术家,成为墨累河上第一位女船长、四个孩子的妈妈。小说文采飞扬,写起景致来更是妙笔生花,船行水上的风情让人如身临其境。小说中澳洲历史和风俗的描写,以及黛丽的热情和坚强,让人印象深刻。 ——评论来自Goodreads网站 后记 时光都去哪儿了 赵金基 一九九四年五月,女儿出生,我的生活从此充满了极大的喜悦;这年十月,我结识了来自澳大利亚的大卫·布菜克。他在大连只待了两天,我负责接待、安排食宿、导游,直到把他送上开往烟台的客船。但是在这两天里,我的喜悦感染了他,或许也可能是他的喜悦感染了我——我们的交流非常愉快,仿佛是两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长得比我个高膀实,也更老相,实际上他比我没大几岁;他在六月刚做了父亲,而且他的太太也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说自己的太太身体不好,只能生这一个孩子,我说我们的计划生育国策也只允许一对夫妻一个孩子。于是两人不无遗憾地相视而笑。 分别之前,我们各自给对方留了通信地址。回国之后,他马上写来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感谢我的地主之谊,并把他在中国的一路行程娓娓向我叙述。于是接下来几年我们开始了源源不断的国际通信。我们在信中谈到各自的工作和思考,各自的家庭和爱人,更多的是关于各自女儿成长中的新奇事情(他甚至详细谈到了女儿换牙时的疼痛)。他的每一封信都是打印出来的,而我都是手写的;他在信中夹寄了家人、朋友的许多生活照片和一些澳洲独特的风景照片,我也把自己拍的照片有选择地夹寄过去。有一次,他通过包裹邮寄给我一本书和两盘CD(因为假期的原因没有及时领取,我不得不付给邮局一笔不小的保管费)。当时我既没有CD机也没有电脑,所以两盘CD一直被搁置到几年后才有听的机会。但是那本书一下子吸引了我,它就是澳大利亚女作家南茜·加图的《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All The Rivers Run)。六百多页密密麻麻的英文,几个月时间就被我“攻克”了;我在书的最后一页郑重写下:第一遍阅读完成于一九九七年二月十五日。 读完一本书,放下之后,我常常要想好久;有的书是值得再次阅读的,也许不是马上。但是这次的感觉不同,我根本不愿暂时放下,想立即从头再读一遍,再读一遍……有了,何不把它翻译成中文——慢慢地阅读,慢慢地翻译,慢慢地生活,用我一生的时光创作出独一无二的版本?这想法令我兴奋!我给大卫写信,表示了我准备翻译这本书的意思,并请他帮我联系作者。但是他的回信只说他知道我会喜欢这本书,却没对我的翻译打算提出任何看法,也没提到原作者的任何情况。而我已经开始悄悄动笔了! 但是,要翻译一部长篇小说谈何容易!我的翻译工程进展得并不顺利,就像我的工作和我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一样。在阅读和翻译的过程中,我时常翻看那些来自澳洲的真实照片(背面有大卫潦草的手写介绍),想到在那个遥远的国度,生活着与我并不陌生的一家人,我似乎又有了动力和勇气。二〇〇〇年一月十一日,星期二,我翻译完小说的第一部《自由的河》。后来我在网上查到,原书作者南茜·加图正是在这一年去世,享年八十三岁。 尽管我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但是似乎转眼之间,又一个五年过去了。我换了工作单位,女儿也渐渐长大,与此同时,我的翻译倒真的是进展缓慢。我的身体和灵魂常常游走于城市和乡村之间,也可以说是徘徊在进退之间。对于小说的翻译,我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似的,读几页,译几页,没有明确的计划;其实我从未急着要完成它。有时我想,我的阅读和翻译更多是为了让我自己保持一种安静的状态。 二〇〇五年十月,我以网名“西沟散人”正式开通了我的博客。我的想法很简单:在博客中连载我的译文,既能让更多的朋友与我分享阅读的快乐,又能让我的翻译有个高尚的动机和有效的监督。说来惭愧,到二〇〇八年三月之前,我的翻译只完成了整部小说的四分之一,而我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转折出现在二〇〇七年十二月。我把小说的第一部译稿寄到刘景荣老师的邮箱——此前,我与刘老师只是互相光顾对方的博客,但是刘老师的文章和留言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令我感到兴奋和惊讶的是,几天后刘老师就在博客里贴出了针对我的译文的评论文章:《在从容迂徐中写尽大悲欢》。我兴奋,当然是因为刘老师对我的译文风格给予了肯定;我惊讶,因为刘老师不仅耐心地阅读了全文,而且就作者的写作风格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是我在最初的翻译过程中没有意识到的)。“面对大苦难,作者避开集中渲染、铺陈的俗套写法,而是采取分解法,把苦难现场略去,重点刻画苦难给人带来的创痛及影响,而且把这样的创痛不着痕迹地分散开来,重复点染。貌似不经意,可谓功力老到,把一个十二岁女孩经历可怕海难投射给她心灵的阴影和创痛刻画得入木三分。”刘老师的这段话让我对整个小说又有了新的认识;她还说希望能够读到关于女主人公后来的故事,这也让我的翻译似乎有了新的动力。二〇〇八年三月初到五月底,我如期完成了小说的第二部译稿——《时光曼流》。 仿佛一眨眼,时光就走到了二〇〇九年的春天。一大早爬起来,匆忙洗把脸,吃点饭,我便一个人坐在乡下小屋的炕上,开始了我的工作。三个小时之后,我从炕上下来,伸一伸酸麻的腰,搓一搓冰凉的手;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午休之后,我又独自度过一个安静的下午;直到晚饭时,我才见到灯下的母亲。我望着母亲,她明显老了——头发灰白,脸上的皮肤黯淡,干燥,僵硬;一双粗糙的手揭开灶间的大锅,先端一份饭菜给卧在东屋炕上的祖父,再把其余的饭菜摆满西屋的桌子;当她把围拢在门口的阿猫阿狗们打点妥当之后,桌子上的饭菜已经有些凉了。母亲坐在桌子旁边,她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平静地听我和父亲说话。我望着母亲,这个给了我生命的女人,正在被我一年一年“追”得老了。我不敢走进母亲的内心世界,我为自己不能懂得母亲的心思而羞愧。多么巧合!在乡下的老屋,在母亲关爱的目光里,我正在翻译《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最后的四个章节;像我的母亲一样,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也走到了她人生的黄昏。突然,我的文字似乎找到了它们合适的语境:母亲喜欢读书,我希望在她眼睛看得见、思维依然活跃的时候能够读到她的儿子翻译的书! 当我翻译到本书的最后一章(第111章)时,我听到窗外噼噼啪啪响起雨滴声。这是乡亲们渴盼的第一场春雨啊!它也是天公派来为我加油的使者吧。 二〇一四年七月,当刘景荣老师再一次问到《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的时候,它已经在我的书房里默默地等待了又一个五年。恍如隔世啊。我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女儿已经大学三年级,学的也是英语言文学专业,像她的父亲一样独立而自信! 屈指算来,从我最初阅读《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的英文版至今已过去了近二十年,从我开始动笔翻译它至今已过去了十七年,从我完成它的中文译稿至今已过去了五年。林花几度春秋,太匆匆。 在这样一个微时代,如果说一个八。后女子细致地读完四十五万字的一部小说是一个奇迹的话,那么,她愿意编辑出版《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则是更大的奇迹了。在这个以商业利益为最高原则的社会,有一家出版社愿意正式出版我的译作,这是怎样的慷慨之举啊!感谢河南文艺出版社陈杰总编及为本书出版付出辛勤努力的各位工作人员。感谢河南大学文学院的刘景荣教授。我只听到一个声音:让更多的人读到这本书吧。 二〇一五年九月,大连 目录 第一部 自由的河 第二部 时光曼流 第三部 静水流深 第四部 此岸彼岸 序言 在高高的澳洲阿尔卑斯山上,一股细流,如新生的婴儿,在白雪的襁褓里不易察觉地蠕动着。偶尔,从正在融化的雪桥间,透过蓝色阴影的孔隙,它可能会调皮地露一下脸。它伸一伸腰肢,绕过巨大的砾石,呼啸着穿过激流;它跃下瀑布,汹涌向前,直到出现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成为一条宽阔而壮丽的大河。 此时,它的生命里已经汇入了来自南方、东方以及北方大片流域的许多支流。据说,世界上每一种矿物质、有机质都可以在墨累河中找到。金子和黏土,煤块和石灰石,死人和死鱼,落叶和腐船……一切的一切都在平静的河水中漂浮,溶解。 就像生命在时光中溶解:总在流逝,却又不断新生;永远在变,而又归于永恒。大河流得越远,就变得越深沉;当它靠近大海时,已是苍老而迟钝。它几乎不是在流,而是悠闲地踱步于湖泊、沙渠之间,踱向古瓦海滩的波涛,踱向南大洋连绵的巨浪。 因为大河变得迟缓而疲倦,古瓦小镇就在它最后一个弯道上建立起来。那些古老的建筑,都是用当地的石灰石建成的,被风雨侵蚀,如今变得如身后低矮的丘陵一般黑黢黢的。在小镇前方,大河穿过破败孤寂的码头流向远处。几只明轮船停泊在码头边,有的住了人,有的干脆胡乱地停在淤泥里。 你可能十多次来过这个小镇,却不知道大海就在附近,并且墨累河就消失在这片沙丘的迷宫里。不觉有一天,刮起南风,或者,那是一个安静的仲夏之夜,你会感觉有一阵微弱的轰鸣,微弱到你的耳鼓刚刚能捕捉到隆隆的声响。这就是大海的声音。 墨累河本身是平静的,明镜似的水面映照出南十字星座清晰的轮廓;而海浪的轰鸣更突出了它的静,那不息的喧嚣弥漫了这静谧的世界。 在这里,一切都汇合了。白雪下面的涓涓细流,飞溅的瀑布,山涧的激流,平缓的溪流,汇成一条大河,汇成它最后的声音:“没有死亡,我的终点又是我的新生之处!” 内容推荐 南茜·加图著的长篇小说《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讲述了: 从海难中逃生、惊魂甫定的黛丽,被早一些移民来到澳大利亚的姨父一家收留,她的初恋表兄亚当溺水而亡。她不得不独立,一边挣钱养活自己,一边绘画。后来,她遇到了强悍的布兰顿船长,两人结了婚。黛丽开始了船上漂泊。在船上,她陪伴丈夫,生育子女。可惜丈夫不幸中年中风。黛丽只得撑起一家人的生计。她成为墨累河上第yi位女船长。 她的美丽,她的意志,她的智慧,她的诚信,征服了所有人。她不知疲累地在这条河上奔忙。买了房屋,养了孩子,治愈了丈夫的病。让丈夫在找回自尊的快乐里辞别人世。黛丽以一个坚强女性的钢铁意志操持着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强大的理性,对丈夫的忠诚,对家庭的责任,对孩子们的言传身教,让她实现了近乎残酷的自我克制。 六十七年,她送走了丈夫,一个儿子在战场英勇献身,一个儿子接替她成了轮船的主人,女儿是一名的护士,还有一个儿子成为著名的外科大夫。真正到了晚年,她才成了自己的主人,她才有心情画画,就在创造艺术的陶醉中和被疾病的折磨中消磨着自己的晚年时光。 编辑推荐 南茜·加图著的长篇小说《所有的河流都在流淌》是一部不朽的作品,是一部精致的作品,是一部史诗性的作品。与别的史诗不同,它不是一个民族的史诗,不是一支军队的史诗,不是一个家族的史诗,它是一个人的史诗。 它是黛丽——一个女人的史诗。作为书中的主人公,她在第一节出场的时候,是一个刚刚经历了海难,父母与兄弟姐妹都不幸葬身海底,只有她侥幸逃生、孤苦无依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到了故事的末尾,她在最后一章出现的时候,已是一位子孙满堂、事业有成但是疾病缠身的七十九岁的耄耋老人,一位头发花白、皮肤松弛、行动不便、风烛残年的老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