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建福著的《花送十里》讲述了1949年3月的一天，穆陀头天夜里没睡好，第二天等待摆渡时坐在渡船上打瞌睡，梦见自己上辈子也是个摆渡人，只不过是在天上的银河摆渡，梦正在兴头上，忽然有人喊他，穆陀——凤儿来了。凤儿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就来了，有人的时候她就躲得远远的。穆陀有点生气，如果风儿晚来一袋烟的工夫这梦一定会做完的：牛郎和织女约会完了，喊他把船划过去，把牛郎渡回来。他特别好奇，一定要看清楚牛郎和织女长得什么样，他正奋力把船划过去时，凤儿就喊醒了他。凤儿告诉他，村子里来了一支部队，说是要打过长江。解放军要打过长江不是什么新鲜事，毛泽东1949年元旦献词写的就是《将革命进行到底》。他在渡口摆渡，那些过渡的人早就跟他谈起过。将革命进行到底已成为一句口号，是家喻户晓的。穆陀没有想到，村子里竞来了一支部队，他就拉着凤儿往村子里跑。渡口与村子隔着几里路，路是弯弯曲曲的，穆陀和风儿就抄了近道，二人准备直接翻过一座山，下山后从田埂上走过去，这是回村的一条直线，走直线就少了一半的路程。

1949年渡江战役前夕，长江北岸某村青年穆陀参军入伍。渡江战役胜利后不久，海军部队成立，穆陀的部队整体改为海军，穆陀来到海军某部队，成为一名海军战士。本部队由国民党海军两艘起义舰艇为技术基础，解放军官兵与起义官兵还在磨合期间，穆陀所在舰的起义舰长劫持舰艇逃往台湾，途中遭国民党海军舰艇炮击，舰艇被毁，舰上官兵除穆陀和起义士兵邓三喜受重伤昏迷外，全部死亡。穆陀和邓三喜来到台湾，国民党军以为穆陀和邓三喜皆为原国民党海军士兵，将他们救活后关押了一段时间对他们进行洗脑、特务训练，两人守着秘密将计就计，两年后被送入大陆配合执行特务任务。回大陆后他们为破获国民党间谍案做出了贡献，但被误解入狱。多年后，穆陀获平反，到某军校当教官，邓三喜死在劳改农场。

毛建福著的《花送十里》以穆陀坎坷的人生经历，颂扬了一名战士坚定的人生信念。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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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支队伍刚刚合到一起，就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就算打打架也没什么不合适，锅和碗总会碰出点响声。联欢会上，善于察言观色的孟晖没有动肝火，但他不能不批评曹班长和穆陀，这是关键时刻，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孟晖批评他们两个的时候依然表现得很冷静，没有拍桌子摔板凳，没有一蹦三尺高，甚至很客气地让曹班长和穆陀坐下来。曹班长和穆陀知道闯了祸，两个人都不敢坐，还低下头来。

“别没个兵的样子，把头抬起来，把胸挺起来。”

孟晖没怎么批评他们两个。

孟晖讲话的时候庄重、严肃，因为有太多的话他还不便于讲给这两个兵听。他不能激动，只能保持冷静，他怕一激动起来就把不该说的也说了。孟晖自己心里的冷静偶尔也会让他自己打一个寒颤，似乎真的有一股寒意突然向他袭来。他发现国民党的海军跟陆军差别太大，孟晖熟悉国民党的陆军，他曾与许多国民党陆军俘虏及起义过来的人员谈过话，共过事，跟他们能很快就合到一起。可国民党的海军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牛气冲天，其中原因之一是他们都仗着自己有一身过硬的技术。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为了找出这些原因，孟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只能靠一天两片安眠药。他的脑子里存储着大量不稳定的因素，原艇上的一些人说伙食不好；没有娱乐生活；没有钱花；没完没了地开会。甚至原艇上的一些官兵还说孟晖由陆军摇身一变就是海军，这是天大的笑话。还有人说话更气人，说吃大蒜的跟喝咖啡的无论如何也尿不到一个壶里。

曹班长和穆陀刚走，南艇长就来了，给孟晖送来了一瓶安眠药，这瓶安眠药着实让孟晖吓了一跳：南艇长怎么知道他晚上失眠呢?原来是他让通信员去买安眠药，被南艇长知道了。

“这安眠药是外国货，绿色的，药猛得很，吃半片就可以了，可不能多吃。真要把你安眠过去了，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

“对我来说，这可是好东西，哪里舍得多吃?滨江市刚解放，什么药都不好买，昨天通信员跑了七八家药店才买回一瓶安眠药来。”

“有了它，你就放心地吃，放心地睡吧。”

南艇长走后，孟晖一直在想“放心地吃，放心地睡”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一瓶普普通通的安眠药，你只要不多吃，是死不了人的；南艇长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不会再有什么二心，让他孟晖睡不着觉的。南艇长走的时候还对孟晖说让通信员帮他买点宣纸，因为他喜欢书法。

孟晖看了看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明天干什么?”

“开会。”

“早晨得在甲板上除锈。”  “吃过早饭就开会。”

“开什么会?”

“我给大家讲一下清朝的海军，然后，你也讲一下国民党的海军。”

“好，我是有话要说呀!”

艇是排水量二百五十吨的小艇，有些破旧，必须按时除锈。没有码头，两艘艇停在离海岸很远的地方，要上艇必须乘坐小船。第二天早晨，所有的人都上了艇。过去他们上艇，没有什么固定程序，现在有了，当南艇长和赵艇长上艇时，有人奏乐，所有的兵站列两排，还鼓掌欢迎。

赵艇长不以为然，鼻子里哼了一下。

南艇长有些激动，他走到孟晖的前面，给孟晖敬礼，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孟政委，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规定，以后艇长上艇时，都要奏乐欢迎。”

“孟政委令南某敬佩，这么大的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

“失敬，我是想给两位艇长来个惊喜。”

穆陀他们不知道除锈是怎么回事，就站在甲板上看，也就是学习。邓三喜他们就开始乒乒乓乓地除锈，很快，他们都干得满头大汗，而穆陀他们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被海风一吹，每个人都有点冷。小林晕船，不一会儿就晕倒在了船上，“那边”的兵就都笑了。邓三喜没笑，他报仇的时候到了，他来到穆陀的跟前，不停地让穆陀往后站，他要除锈，趁穆陀不注意的时候使劲推了一下穆陀，把穆陀推下了甲板，穆陀掉进了海里，邓三喜是要看穆陀如何喝了一肚子的海水，邓三喜把穆陀推到海里后，他自己也跳进了海里。却没想到穆陀会游泳。穆陀一肚子气，又不便于发作。邓三喜去抓穆陀的手，穆陀不让他抓，邓三喜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抓住了穆陀的手。

“说实话，你是不是有意的?”

“你别用这种审问的口气跟我说话，从前咱们隔着楚河汉界，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站着，一个战壕里猫着。我真没看出来，你水性这么好。我们都说你们这边的人是旱鸭子，一上船就晕，还不知道海水是咸的，看起来也有例外。”

“我告诉你，我在长江边上长大的。”

“不错，堪称过江龙。”

“那你就是海底蛟哕?”

“承蒙夸奖，我可不敢以蛟自居，我们不是让你们给打垮了吗?其实，你们也打不赢我们，关键是老百姓都站到你们那一边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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