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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 行走沙漠二十年(中国首部沙漠生存心灵史)
内容
试读章节

“每一个前往丝绸之路的人,返回时都将始终与众不同。”(F.于格)一个人沿着伟大瑰丽的丝绸之路走了一圈儿,穿越黄沙、积雪和河流,前往陌生的国度和部落;很多年后返回,稍事休整,又重新走了一遍丝绸之路。不同的是,第二次回来,他老了,再也没有能力横穿丝绸之路了,几年后,他无可奈何地逝去了。他的灵魂是被越来越脆弱的身体所限制的,他的雄心需要肉体的支撑……

1992年初冬,我从靠近黄河的太行山南麓出发,越长安、穿秦岭、过陇西、走金城,沿着他当年的道路,行走在丝绸之路上,到河西走廊中部,北向的流沙地带。他当年行走的丝绸之路已不是旧时模样,沿途不见了驼铃叮当、鞭梢响亮的商旅,骑马扬尘的军队和满面疲惫的过客,就连那些满面愁苦的逐臣和横笔赋诗的诗人,也消失在了漫漫黄沙之中。

巍峨的祁连雪山是西北大地唯一历经王朝、打败时间的庞大土著。除此之外,什么都是不确定的,窄长的河西走廊就像一根黄色的瘦弱的笔管,一边奔流黄河,一边身披大漠。在酒泉(肃州)、武威(凉州)、张掖(甘州),我见到了明朝修建的鼓楼,几乎一模一样,四个门洞所指的方向整齐一致。

张掖的大佛寺有早期的《西游记》壁画,武威的文庙和雷台,马踏飞燕的奇巧和壮美,刻满陌生文字的西夏石碑。酒泉的公园里,有长须横卧的李白,霍去病倾酒与将士共饮的酒泉。阻断春风和飞雁的嘉峪关城垛上,风吹千里,出关和入关,脚步错落之间,承载了太多的文化和文明。

我所在的巴丹吉林古称“流沙”(涵盖阿拉善高原和甘肃酒泉、张掖以北的大片区域)。周穆公朝见西王母的经由地,还有“没人流沙”的老子。古老的弱水河从《山海经》中流泻而出,蒙恬修筑的烽燧至今屹立,汉代的肩水金关、西夏的黑城(哈拉浩特)、苏泊淖尔(居延海)……写诗的王维、杜甫、胡曾、岑参、高适、王昌龄,朝圣的晋高僧、唐玄奘和苦修的喇嘛,以及后来的左宗棠、林则徐、张大干、高尔泰、彭加木。所有与丝路有关联的人和物,甚至无名者,路过和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人们,即使一粒沙子,都是有福的。

汹涌的流沙在暗中运作,狂暴的沙尘只是它的一种外在形式。在巴丹吉林沙漠,我时常觉得了一种地域的大、时间的深和历史的丰厚底蕴。在已经淹没的黑城,被成吉思汗军队连根拔掉的民族城堡,无数的遗物被来自欧洲的人发掘和掠走。斯坦因、科兹洛夫……还有到过这里并写下游记的马可·波罗。现在只有16000人的额济纳(最后的沿用匈奴语命名的地方)是阿拉善盟最大的一个旗,人口的少和地域的大,植被的稀薄和风沙的狂浪肆虐……

身处巴丹吉林的一个人,流沙吹走的都是青春,时间杀戮的都是生命。

很多的夜晚,站在空阔的戈壁上,大野如磐、苍茫宁静,天使眼睛一般的星辰放射出幽静的光。有月亮的午夜,沙漠真的是人间最好的洞房,金黄的光辉和金黄色的沙子,天地浑然一体。相爱的人能够在这里度过一生,那一定是天堂般的生活。

有一年夏天,我一个人走出沙漠的营地,背着简单的行包,在额济纳旗首府达来呼布镇的外围,穿过一大片年已干百岁的胡杨林,翠绿的叶子在风中响着人间的音乐。不动声色的羊只和骆驼神仙一样,越过堆积的黄沙,总可以找到可食的青草;还有一些倒毙了的胡杨树,黑色的枝干让我看到了骨殖与时光相对抗的顽强姿态。

这些年,我读了有关丝绸之路的书籍,它们是《史记·匈奴列传》、《海市蜃楼中的帝国》、《丝绸之路》、《中国的唐古特——西藏边区和中央蒙古》、《马可·波罗游记》、《戈壁沙漠之谜》、《蒙古秘史》、《美丽的额济纳》;订阅了《丝绸之路》、《中国人文地理》杂志;观看了央视两次拍摄的《丝绸之路》、《新丝绸之路》和凤凰卫视拍摄的《穿越风沙线》、《西夏》等纪录片。几乎走遍了河西走廊乃至巴丹吉林沙漠的每一处遗迹……每一处都是残败、坍塌的,时间的遗物,人为的痕迹在日复一日的风中沦丧。

我常常想:记录者,尤其是那些不曾在丝绸之路旅行过的人,如何将博大绵长、神奇凶险的丝绸之路凝结成流传的文字呢?典籍和影像,大致是可以不朽的,尤其是晋高僧、王道士、张大干、常书鸿、高尔泰的敦煌;乃至马踏飞燕的凉州、消失尔后复现的楼兰和高昌古城——大悲哀和大宁静……从他们身上,我觉得了时间(消失)的不可靠。人的独立创造完全可以替代肉体存在,久而久之……传说、绘声绘色的故事,甚至神话才是不灭的。

在《山海经》的弱水河沿岸,关于沙漠红狐、白狐的故事深入人心,它们时常幻化成精,与人恋爱婚配,产下的孩子和人一般无二……就连泥沙中的野草也有传说。他们说,弱水河畔有一种状似狗尾巴的草,和人身体上的某个部分混合后可以使猝死者起死回生。P2-5

书评(媒体评论)

在杨献平笔下,西北高原,苍茫之地,纷纭如丝的高天流云,绵延无际的金色沙丘,随行于安静之中的各种生命,人行走于戈壁和沙漠之中的种种生命痕迹与精神镜像,都那么真切可感,富有浓郁的传奇色彩。

——《天涯》杂志主编、散文家王雁翔

杨献平关于巴丹吉林沙漠的系列作品已经成为了当代的一个文学地理。

——著名散文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王宗仁

杨献平多年置身大漠,他的叙述绵密而奇异,犹如流沙泄地,他还具有一种踏沙无痕的功夫

——先锋诗人、散文家蒋蓝

后记

沙漠更多的是一种精神构成与灵魂存在。喧嚣物质在这里无故消弭,万顷黄沙、浩荡大地,与其对应的永远是幽深如虚的天空。其他如黄羊、毛驴、骏马、骆驼、黑甲虫、红蚂蚁、毒蝎子、红狐、白狐、狼,以及梭梭、胡杨、蓬棵、骆驼刺、沙枣树、红柳、杨树和芦苇悄然其上,各安天命。积水也可能很多,但在地下蕴藏,消失速度也在加剧,唯有不声不响的河流,才是它的红颜知己抑或精神之母。

一个人在沙漠,所能拥有的,就只是肉身及其喂养品。可以简单到乌有,也可以奢侈到满溢。

孤独占据了庞大地位,尤其是常年在沙漠生存的异乡者。记得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酷冷的冬天,当我在一群歪斜的雪粒中从南太行山区,乘火车,走州过县,幼狼一样落身巴丹吉林沙漠,下车,站在沙粒横生的戈壁滩上,就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坚硬与幽闭气息迅速围裹而来。闭上眼睛,便会有一些灿烂与剧烈的景象在内心纷纭。有风尘中的骑士及其跟随者和追击者;有垂帘的雕车以及若隐若现的俏媚、凄楚的面孔;有众多身穿盔甲的人,在黄土夯筑的烽燧和城堡之上嘹望;旗帜上总是有龙,猎猎而边角开裂;剑戟的反光使得四周的黄沙暗淡无光,唯有战士怀乡的叹息与泪水,在月光下寸断柔肠。

沙漠即疆场。从那时开始,我便成为了巴丹吉林沙漠乃至阿拉善高原,甚或整个西北的异乡者与久居者。慢慢我才知道,巴丹吉林沙漠是上古神话的组成部分,涉及的人主要有大禹、周穆王、老子、彭祖等人,甚至还有黄帝和他的母亲。而巴丹吉林沙漠最本质的角色是游牧民族出入蒙古高原的孔径与前哨。

最初的民族大致还有乌孙,以及众所周知的大月氏和匈奴。这三个民族,先后崛起并相互驱逐。形成了史前时期发自蒙古高原,波及整个欧亚大陆的民族大迁徙与融合的壮丽景观。再后来,著名的悲剧人物李陵率五千荆楚弟子、奇才剑客,由弱水河而深入漠北寻击匈奴主力;卫青、霍去病出贺兰山、皋兰山和祁连山,实施了汉帝国对匈奴大部落联盟的精确打击与成功驱逐。著名的将军路博德以移民屯边的形式,修建了蜿蜒至今外蒙古境内的亭障、烽燧和驻军基地。现在,这些依旧在浩荡的大漠风中留存,以残缺的方式,向时间及其当中的来到者昭示一种强硬的现实主义存在。

巴丹吉林沙漠也是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句的诞生地;“安史之乱”后的丝绸之路回鹘道,以及中央帝国与西域联系的必经之地,它斯时的名字叫“合罗川”。唐时代的巴丹吉林沙漠中心,即今之额济纳(出自匈奴语)乃是水泽之乡,深陷于大戈壁之中的居延海(苏泊淖尔)芦苇丛生,白鹭和天鹅、骏马和羊群,端的是“居延粮仓”的富庶与安然。千年之后,长风吹送时间,也将万顷黄沙不间断搬运,额济纳星罗棋布的水泽逐渐缩小、干涸。致使中世纪时期自地中海连绵至额济纳弱水河流域的胡杨树也逐渐断绝了与世界的联系。

秋天的胡杨林是黄金的宫殿,灿烂的叶子覆盖在黄沙之上,将干燥而荒凉的沙漠映照得神魂颠倒。到处都是如饮甘醇的人,连空气中都飘着一种癫狂与迷醉。那种景观,当下已经罕见了,仿佛单于的黄金庭帐,也可以当作沙漠亡灵与其失散爱人的灵魂洞房。

斯坦因和他的考古队曾在额济纳胡杨林建立了气象观察站。在不长的时间里,他们提防风暴,也提防四脚蛇,并用它来泡酒,还有毒蝎子。红蜘蛛是他们最怕的,因为它们总是在人的帐篷内外结网捕食。

向南的黑城是西夏王朝的陪都之一,最终成为元的疆域,而不过一百年,就又被明朝将军冯胜以改道弱水河的方式攻陷。科兹洛夫和斯坦因等人也循着马可·波罗的足迹,在黑城盗掘了三万多枚汉简和西夏文物,使得居延汉简成为与北京故宫内阁大库档案、殷墟甲骨文、敦煌遗书并称的二十世纪中国档案界四大发现。

在沙漠,首先是生存,尔后才是梦想。要把自己交给风,以及风中的沙尘,甚至如风一样的时间。青春于每个人来说是梦想的消耗,也是梦想的主要打击对象。闲暇时候,我总是在戈壁和沙漠之间游荡,像一个消失者的影子。瀚海无际,四周以外,人群汹涌、世界繁华。而唯独我,以及和我一样的人,在沙漠,被风暴、黄尘、孤独、忧郁、幻想和破灭塑造、摧毁。由此,我变得沉静起来。在沙漠,人变得简单,世界也跟着单一。在巨大的孤独和空阔之中,个人变得庞大而真切。在许多的月夜,坐在戈壁滩上,沙尘及其包括土腥气四面包抄。远处的沙海如沉默的少妇,以裸体的方式,用一枚枚硕大的乳房喂养整个天空。坐得久了,会觉得整个人都是透明的,可以看到自己的心脏及骨骼,甚至内心里那些光明和阴暗。

风暴起时,躲在房间,或者来不及躲藏,就像一棵树那样被风暴席卷。我也发现,在沙漠,一个人像一棵树一样被打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沙子在脸上敲出鲜血,黄土深入身体内部,试图将人也打造成沙漠中的固有事物。

每次走出沙漠,融入城市和乡村,我发现,尽管年龄增长,青春在沙尘中被打磨得缺乏棱角,可是我看人做事,以及对世界的看法仍旧是单纯的、透明的和不设防的,像是一片落在屋顶上的新雪,纤尘不染。我惊异于沙漠强大的保鲜功能。

沙漠打击和磨掉的是人的肉身,它真正尊重的是一个人的内心及其灵魂。

我也到巴丹吉林沙漠四周的山地、荒野和城镇去看。只是.在每一个地方,我都能找到异族的遗存、王朝的痕迹,以及宗教在俗世间的种种表现方式。在古堡、废墟、草地和山河之间,河西走廊始终有着一种幽秘而灿烂的光辉,如敦煌、兰州、武威、张掖和酒泉等地。一个人在其中,还像是中世纪的感觉,或者某个王朝的“化外”、“异域”。这使我惊异,也对沙漠及其周边所有的事物,都保持了强烈的好奇与热爱之心。

这些都是沙漠赐予我的。即使现在迁徙到成都,一个四周高山、植被丰茂的城市,我发现我仍旧保留了在沙漠的那些脾性,简单、固执、热切,对这个世界和人群还有着强烈的陌生和信任感。

我也知道,在沙漠,是一种修炼,从肉身到灵魂。

沙漠也是一种自然,人在其中,也是自然。天长日久之后,这种人和自然的交融,便会派生出另一种新的“生物”,尽管他样貌会有改变,而内心及其精神,却始终有着一种精神向度。尽管他会与当下时代有所隔膜,但一个人,最好的东西,是坚硬、向善、审慎和独立的合众意识,以及耽于幻想、不弃庸常的单纯品质。

目录

第一辑 丝绸之路:迷人的偏远与荒凉

  梦辽阔

  我能够感觉到的光亮

  黄河、皋兰山的兰州

  酒泉:在等待中相遇

  合众还是独行

  黎明时分的一声甘州

  在黄金和青草之上沉醉

  森林里一定有你的名字

  你看你太阳的脸

  三种疼痛

  焉支山上

  去肃南:路上的青草、风和蝴蝶雨

  凉州:怀想的往事

  额济纳

  达来呼布镇

  黄金宫殿

  策克口岸、居延海

  苏泊淖尔和黑城

  艺术之都:敦煌

第二辑 大漠深处:每一个生命都弥足珍贵

  巴丹吉林沙漠

  上古流沙

  沙漠里的花朵

  沙漠人参:锁阳和苁蓉

  红柳与沙枣花

  内在的果实

  鼎新绿洲

  绿洲围抱的村庄

  营盘水库

  沙尘暴来了

  与人比邻而居的牲畜

  去往戈壁滩

  荒凉的蜜香

  任何一处都是有生命的

  最美的沙漠在夏天

第三辑 荒漠烟火:每个角落都有故事

  弱水河的故事

  东胜村的春天

  双城的集市

  上原火车站

  某年春节前后的事情

  菜市场

  老蔡的婚姻

  色彩暧昧的开发区

  周鸣的爱情

  春天的空军上尉

  对一桩案件的猜想和叙述

第四辑 西出阳关:独行沙漠二十年

  沉醉

  在金塔县和额济纳之间

  风中的'风雨无阻'

  沙漠近处的个人生活

  刀子或带刀子的河流

  消失的夏天

  围墙之外的天与地

  生命景观

  黑夜的深度

  月光照彻

  一个人的两边

  每个人都在被时间损耗

  从沙漠开始的道路

  她来了

  母亲在沙漠的雄心壮志

  三代人的战争

  灵魂最疼的那部分

  爱过的,都是存在过的

  二十年的沙漠生活

第五辑 沙漠冥想:怀想的空阔与惆怅

  我想要的朴素生活

  ‘熟悉的痛苦'

  傍晚的风向

  对于相爱者的壮美想象

  人生总要有一些厌倦

  迁徙的疼痛

  沙漠,作为一种精神构成与灵魂存在(后记)

序言

远处戈壁上有一个小红点。在巴丹吉林沙漠,这其实不算什么景观。也不足以令人诧异。但对几个在瀚海中行走多日,干渴、孤独,甚至绝望至极的人来说,任何引发眼睛联想与惊奇的景象都预示着生机。果不其然,几个人踉跄跑近,却是一位红衣喇嘛,在一棵绿叶稀疏的沙枣树下诵经。

人是最大的生机。在附近,他们果真找到了水。还有现在已经著名的石头城,蒙语名字叫“海森楚鲁”,一片巨石。有状似巨龟的,也有如马奔腾的,更有犹如被利剑劈开的双条石。这些形状不一的巨石,在沙漠深处,独占了一处空间。那泉水,就由海森楚鲁的顶部,一块状似母腹的巨石之下滚冒而出。泉水的名字,当地牧民叫做苇杭泉。

苇杭泉向北五十公里,是古日乃苏木,芦苇丛生,马莲草遍地,偶尔可以看到于黄沙窝里楚楚动人的马兰花和野菊花。有芦苇及其他沙生植物的地方,就预示着水、青草和生命。芦苇无际,黄羊、骆驼、驴子和蒙古马在其中隐藏,还有一条废弃的铁路,僵死的蟒蛇一样伸向外蒙边界。有一年,我再次去到这里。在一个巴根的牧民家里喝水,吃酸汤面片,还有手抓羊肉。巴根宰杀羊只的方法很简单,从大群中提出一只,杀掉,剥皮,就丢在清水锅里,大火烧两三个小时,捞出来,切割,再加上蒜瓣、盐粒、小葱就可以吃了。

喝酒是必然的,酒中的歌唱与酒后的沉醉也是必然的。另外令人惊异的是,虽然常年在沙漠核心,但牧人的歌声依旧辽阔,没有受到缺水的丝毫影响。在歌声中,谁不沉醉谁就是同行者的敌人,也是主人不喜欢的客人。在古日乃苏木,我醉倒过无数次。每一次醒来,都还心情激越,内心对主人家有着一种膜拜,甚至虔诚信任的感情。很多历史书上,说游牧民族文明迟缓,而在今天,他们的那种旷达、鲁莽和拙朴,显然是我们大多数人所缺乏的,也最应当转身贴靠的。

在古日乃苏木,我还认识一个叫青格乐的女子。她说青格乐的意思就是快乐。说时,她穿着民族服装,把脸抬向天空,神情当中有一些笑意,还有些惆怅。她内心的感觉我似乎能够明了,但总是模糊的,无法表达的。我想起一位牧民所说:谁成为他的女婿,就会获得上百峰骆驼、几百只羊,当然还有毛驴和狗。那是一种游牧的习俗。竟然让我好几次想象着自己和一位蒙古女子骑着花斑马,在青草稀疏、四边黄沙雄视的古日乃草原放牧。天空永远是湛蓝的,云朵永远都是跨马征战与水中丝绸的模样,风是干的,好像是一根根的细针。

然而这又能阻挡和改变什么呢?

穿过巴丹吉林沙漠西部,向北,黄沙堆积、浩瀚无际,以乳房的形式,与平展而幽深的天空两两相对。到额济纳旗府所在地达来呼布镇,蓦然觉得,这又是一片绿洲。但是极其小,与传说的汉唐时期的水泽之国、居延粮仓有着天壤之别。小小的居延海在唐代诗歌中占有巨大分量,而今只剩下一面小湖泊,以镜子的方式,在四面低纵的丘陵当中,对抗风沙和逐渐溃败的自然环境。

胡杨林可能是唯一的。有几次,我到林中去,在干燥的白沙与红柳树之间,头顶灿烂黄金,并可从金色的叶子缝隙中看到深得让人心神俱空的天空。坐在某棵干枯多年的胡杨树桩上,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无数的人,骑马挥刀的、翩翩起舞的、跪地仰望的、驱赶羊群的、骑驼缓行的,甚至在阔大帐篷中交合的、在黄沙窝里四目相对的、用胡杨叶子喂羊只的、弓箭射杀鸟雀,甚至鹰隼的……那种景观,好像贯穿了额济纳的所有历史及其民众的生活图景。

我多次说,十月的胡杨林是天然的宫殿与洞房,世上所有的王者与相爱的人,都应当在此度过他们最美好的人生一刻。我后来听到的故事是,一个在河西某城市读书的两个学生,他们相爱了。可是,男生父亲是教授,女生家庭是农民。遭到反对。他们先是在人去屋空的教室内有过男女之欢,却被人看到。众口纷纭之后,秋天来临了。某一日,这两名学生失踪了。许多天后,额济纳的一位牧民,在林子深处,胡杨叶子最灿烂的地方,看到两具裸着紧抱的尸体。

还有一个,我不知道他们是哪里人。他们抱着的雕像也在额济纳胡杨林出现。众人唏嘘、猜测。但根本的问题是他们都是用世俗的眼光和语言。这对殉情的人来说,是一种污蔑吧。我相信,每个人的身体和灵魂当中都有类似神的部位,一旦这一部分占据了全身的统治地位,那么,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视为在履行神意。

当我沿着现在已是平展宽阔的公路回返,沿途的弱水河畔,到处都是烽燧、侯官府及其衍生品,破旧的城堡在大漠中沧桑苍凉,与沙漠浑然一色的村庄被杨树包围。妇女们总是以头巾裹面.有人附会说是当年玄奘西去印度时候,猪八戒色心难改,沿途总是骚扰女性,女性怕,而以头巾裹面的方式规避灾难。而事实上,却是沙漠风沙大,妇女以头巾裹头面是防止沙尘进入头发,又缺水,洗不干净之故。

我所在的单位就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南边是鼎新绿洲,向北就是大戈壁及大戈壁之后的沙漠了。这也是一个小小的区域,不多的人,被弱水河滋养,被沙枣树、红柳和杨树护佑。从1992年开始,除了读书,几乎所有的时间我都在沙漠。有些年,还直接在沙漠核心部位工作。起初是焦躁和不满的,荒凉是对人视觉的巨大摧毁。逐渐地,我安静下来,生存和生活是每个人的首要命题。随着时间的变化,我也在发生变化,从肉身到灵魂。鼻血不再流了,身体觉得坚硬,内心不再仓皇,而是沉静。

在沙漠是一种修行,一种由外而内的塑造。沙尘暴通常在春秋两季,夏天偶尔也会风暴连天,日光昏黑如夜,风暴的声音如万千奔兽、匈奴骑兵,那种摧毁是无可匹敌的。但在安静的时候,月光普照,可以把人照穿。

高尚使人痛苦,庸俗使人快乐。我发现自己适合于沙漠,在沙漠当中,我可以是一匹狼,也可以是一只羊;可以骑马狂奔。模仿古代的将军和骑2、刀客和盗马贼,也可以一个人歪坐在一棵沙枣树下喝酒、看书,用冥想自我破解一些隐秘心事。

到2010年,我在沙漠正好十八年的时间。沙漠于我,好像是骨子和灵魂里的了。风沙呼啸之后,是超乎寻常的平和与安宁,烈日之下,黄沙如金。一个人在瀚海当中,可以忘掉自身以外的世界,对他们的喧嚣也觉得可笑和浅薄。在沙漠,一个人可以确切无误地找到并透视自己,自己看自己都极端清晰。我记得,有一个朋友说,沙漠太可怕了,一辈子都不想去。我笑笑,然后低头。事后,我对他说:不去沙漠,就不知道逼仄、紧凑的生存之外,还有一种辽阔;庸碌的时间当中,还有一种洞彻灵魂的博大与安静。沙漠也是一种自然构成,人、你和我,全世界的人也都是。

沙漠,作为一种存在,它于人的塑造,确是这个时代所缺乏的,比如自我审视和塑造,对生命的深切理解与热爱、生死之惑、精神方向、孤独的真正缘由、内心所需,以及一个人在一个时代的真正价值和位置。

在沙漠,走不了很远,但可以走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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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丹吉林为中国第四、世界第三大沙漠,位于我国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阿拉善右旗北部,雅布赖山以西、北大山以北、弱水以东、拐子湖以南,面积4。7万平方千米。《行走沙漠二十年(中国首部沙漠生存心灵史)》作者杨献平曾在其中工作生活二十年,以异乡者的姿态和心境,亲身体悟了在沙漠生存的种种遭际和自然现象。书中既有对弱水河流域居延文化如汉简、丝绸之路回鹘道、西夏文化和游牧文明的深切观摩与解读,又有对狐狸、苍狼、骆驼、蜥蜴、沙鸡、黄羊、毒蝎子、蒙古马和胡杨树及周边绿洲和乡村世界等具体生命的真实摹写与呈现。其笔下的巴丹吉林沙漠被评论家认为是'当代边地又一文学新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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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沙漠二十年》是作者(杨献平)二十年长期驻扎沙漠,切身处地的在沙漠生活,以深厚的文学功底,对沙漠这一人间绝域,以及沙尘暴策源地阿拉善高原——巴丹吉林沙漠较为深切的生命体会与内心感悟。

《行走沙漠二十年》深入描写了个人在巴丹吉林沙漠的生命体验,各种上古神话和历史传奇、民间故事,以及对各种遗迹的拜谒、沙漠生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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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行走沙漠二十年(中国首部沙漠生存心灵史)
副书名
原作名
作者 杨献平
译者
编者
绘者
出版社 中国电影出版社
商品编码(ISBN) 9787106038182
开本 32开
页数 246
版次 1
装订 平装
字数 180
出版时间 2014-03-01
首版时间 2014-03-01
印刷时间 2014-03-01
正文语种
读者对象 青年(14-20岁),普通成人
适用范围
发行范围 公开发行
发行模式 实体书
首发网站
连载网址
图书大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图书小类
重量 0.344
CIP核字 2013315113
中图分类号 I267
丛书名
印张 8.25
印次 1
出版地 北京
210
150
14
整理
媒质 图书
用纸 普通纸
是否注音
影印版本 原版
出版商国别 CN
是否套装 单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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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5/7 22:25: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