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读章节 年轻漂亮的谷子成了寡妇,这是村里人根本没有想到的事。 那年,王家堡闹鬼,整个村庄在看不见的压抑中乱成一团,从早到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像丢了魂儿一般,说不清是恐慌还是落寞。有心的人从诸多反常现象中找出了根源,说那是动了太岁爷头上的土,不然一头滚溜圆的犍牛,走得好好的怎么就跌入城壕一命呜呼?村头他三婶家的孩子,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过了一夜,就让阎王给招去了。看看,这都是些啥事儿?说这话的人是谷子的公公、王南原的爹王多劳。他这么说有他自己的由头,去年冬天,有人在土场里挖土,一镬下去,土没挖下一块,高崖上却闪出一道白光,一抬头就钻进天边黑云里了。后来,村里便接二连三地出事。 王多劳没有说自己儿子暴病身亡的事,只念叨生产队里的那头牛和别人家的孩子,他是要以避重就轻的口吻倾吐自己心里的不快: “哎,我的天神爷呀!” 旁边听王多劳说话的人很多,却都假装没有听见,将头扭到一边,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没有一个接他的话茬。放在以前人们不敢,以前王南原没有死,当着西坡大队革委会主任,不看僧面看佛面,人们只能顺着主任他老爹的话往下溜。眼下他们不再需要迎合,不再需要低三下四了。说得扬眉吐气点,腰杆总算挺直了一回:闹鬼,还不是因为王多劳的儿媳?要不是她那个丧门星,平静的小村子咋可能出现那么多的奇事怪事? 大家将村里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与曾经在人们面前不可一世的谷子连在一起。 “简直就是个鬼!”有人往地上吐唾沫,牙根儿咬得咯咯响。 “简直就是个鬼!”更多的人重复着那句话。 唾骂和议论的蔓延并非空穴来风,说起来全是谷子自己招惹的。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夜幕严严实实地将村落遮盖了,瞬间变得阴沉。谷子心里更阴,她这些天懵懵懂懂,几乎连最喜欢打扮的习惯也改变了。她恍恍惚惚地步进自己的小屋,给刚死去的男人上了三炷香,对着墙上王南原依然黑着面孔的照片看了看,悲悲凄凄地抽泣了一阵,然后就到后院里去拢麦秸秆了——王家堡的人冬天用麦秸烧炕,麦秸比别的柴火柔,燃烧后火屑持续时间长,暖暖的,不会烤着燎着让人难受。因此,一年里烧土炕需要的麦秸秆便很实用地在自家的院子里堆成一个垛。 谷子推门进了后院,朦胧中发现麦草垛后闪出一个黑影。黑影一出现就没有躲避,在麦秸周围绕了一个小圈后直直地站在谷子面前。这一站差点没将谷子的魂牵走。她颤巍巍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子挨紧墙壁,歪歪斜斜地跌在地上。她一手按住墙壁,另一只手挡着脸,放着胆子用余光瞅过去。黑影的脸扯得好长好长,像王南原的爹时常披在肩上的褡裢,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没有一点人样儿。谷子用双手捂住眼睛,发出了一声野鸭般的尖叫。黑影上前要扶谷子,谷子的胳臂甩了一下,傻了似的蜷缩着,窝在墙旮旯里。黑影向后退了一步,最终说话了。黑影说他就是王南原,想谷子想得没办法,就匆匆赶了回来。还说他浑身冷得不行,需要在热热的土炕上暖一暖。谷子不信,打着哆嗦问:“你不是死了吗?”王南原说:“是死了,阎王听说我有一个漂亮女人,不忍心,给了一夜假,让我回来再亲热一回。” 谷子迟疑了一下,觉得做了鬼的王南原怎么说也够可怜的,也就信了。她却仍旧捂着眼睛,不敢看王南原已不再是人的那种模样。她或者是吓傻了,也不说话,背着身鬼使神差地回到自己的房里,将平铺在炕头上的被子扯开,慢慢地躺下去。 黑影跟了过来,伸手去摸谷子,却摸出土炕的冰凉,就转身到后院里抱柴火。这样的动作谷子熟悉,王南原活着的时候每天都由他烧炕,谷子几乎没有动过手。今夜,谷子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在一旁看着。黑影动作娴熟,将一拢麦草胡乱塞进炕洞里,划了根火柴点燃,用一把蒲扇扇了扇,就急急地挤进谷子的被窝。这也是谷子早就习惯了的。谷子像是在梦里,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她希望不会有错。那样,她就能知道阴间里的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的男人住在什么地方,吃些什么,那些填进肚里的东西叫不叫粮食,变成了鬼还会不会想女人等等。但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已经走进了男女之间的那种事情里。事后她回忆了一下从开始到结束的过程,总觉得与往常的感受不大一样。以往王南原虽然贪,贪过之后便呼呼大睡,今夜王南原有些特别,不但没有蒙头大睡,却在片刻之间重复了一次,没过多久又重复了一次,而且还哼哼唧唧地像唱歌。以往王南原事后总会紧紧地抱着她,问一声感觉怎么样。眼下他没有这么做,他一直让她的前胸对着墙,而他仅仅在身后拢着。按理谷子或者会感到不习惯,但谷子害怕,一直静静地躺着,根本不敢同阴间的丈夫多说一句话,一个夜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等谷子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 谷子穿好衣服,突然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目光都直了。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真真切切的事情?她想再验证一次。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身i那种说不清楚的惊恐就又增加了一层,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她都无法否定已经存在的事实。 她“扑通”一声跪在王南原的灵堂跟前,扯着哭腔说:“南原呀,你这个死鬼,既然忘不了我,咋就丢下我去了呢?你这个死鬼……” 谷子到这时候才真正伤起心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王南原去世前的情景就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天,苏大脚的儿子天助将王南原从外面背回来,说是人从大队回来没说几句话就倒在他家门口。谷子惊讶地问:“出门时还好好的,咋可能突然出这么大的事?”天助说:“现在不是问这问那的时候,得赶紧救人。”谷子点点头,就慌手慌脚地忙开了。好在天助的母亲苏大脚过来帮忙,他们的胆子也就正了许多。 苏大脚按她自己的办法为王南原祛病。 她二话没说,让谷子和天助将王南原放平,解开上衣扣,拿过来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脖子下。谷子和天助一一照着做完,她便进了厨房拿起一个青瓷碗,盛了满满的一碗水,去厨房拿来三根筷子,用手在王南原胸前画了几圈,将筷子伸进水里蘸了蘸,哗哗啦啦往王南原肚脐上一淋,说了声“南来的神,北去的鬼,让我们的主任轻松些吧……”就将三根筷子直直地竖在了水碗里。 筷子真在水中立了起来!用王家堡人的话说,是将鬼牢牢地定在那里了。谷子毛骨悚然,正惊得不知说什么好,苏大脚说话了:“看来你男人还真遇着了小鬼,你快去厨房拿点吃的,让小鬼吃饱,好送它上路。”谷子应了一声,跑出去拿了一个白馍,三下两下掰成碎屑,一点一点撒在门口。这时,苏大脚向远处瞅了一眼,用木棍画了一条斜线,斜线指向院外,有点像是给鬼指路的样子,然后用尽浑身力气,一把将三根筷子打落在地。筷子落地的时候蹦了几下,苏大脚用双手向外一拨,吹了一口冷气,对谷子说,鬼已经被她赶出去了。 做完送鬼的事,苏大脚喘着粗气,走到谷子面前说:“好了好了,你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谷子松了一口气,拉过来炕上的被子,正要给王南原盖上,突然愣住了。王南原的肚子鼓得厉害,疙疙瘩瘩的,像一条布袋里装满了土豆。谷子过去摸了摸,很硬,像砖头瓦片似的,摁都摁不下去。她记得丈夫半年前就说肚子里有东西,她为他摸过几回,摸完开了一句玩笑,说又不是坐月子的婆娘,咋可能有东西?谷子压根儿就没当回事。没想到肚里的硬块长得那么快,半年下来就将肚子撑得不像肚子的样儿。谷子弄不清丈夫的昏迷是不是与这些怪物有关系,可面对这种奇异现象,她还真生出了惧怕。 王南原在炕上躺了半天,到了下午,日头转到了沟峁里,人却仍旧昏迷不醒。谷子伸手去动他的头,头像一只西瓜似的向里滚动了一下。谷子觉得不大对劲,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额上顿时渗出冷汗。她不敢怠慢,转身就去找苏大脚。P1-3 书评(媒体评论) 这是一部具有高度艺术性和思想深度的作品。主人公谷子形象鲜明,其性格的形成和发展具有一定的艺术特色。王家堡村民主动造“神”以镇“邪”,致使村子“一下变得平静,变得温和,变得路不拾遗”。这是处于畸形社会的农民向恶势力进行斗争的高智慧表现,也是特定历史条件下一种斗争策略的创造,它与后来的“历史人物纪念馆”有着不可分割的内在精神联系。 ——畅广元(陕西师范大学教授、著名文艺评论家) 《鬼神劫》是一部悲怆的乡村断代史。它不是以复兴神正论来炫耀封建迷信在僻野乡间的神圣操控力,而是用以神治鬼的策略,暴露了那个特殊年代民间强权独霸带来的人格扭曲和人性失范。故事以民间的视角,精细的笔触,描绘出“文革”时乡村的世俗真相,投射出光怪陆离的事件背后各色人等的精神象征和岌岌可危的生存现状。 ——段建军(西北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主任、文艺评论家) 深层剖析荒唐岁月一段灵魂扭曲、人妖难分的可悲历史,呼唤重建失落的理想与信仰,在物欲横流、人格精神裂变的时下颇具启示意义:人生将怎样通过超越生命的暂时性而达到不朽?精神将怎样通过超越生存的动物性而亲临神性?《鬼神劫》无论在艺术结构还是在思想抒写上都代表了陕西长篇小说的全新飞跃,是当代陕西文坛令人惊喜的重要收获。 ——韩霁虹(太折文艺出版社编审、副总编) 后记 当我最终将手中的这部书稿慢慢放下,时令已经到了2010年的初秋,它离我动笔写这部小说已足足过去了五年。五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它完全可以让我满头的黑发突然对着岁月的无情纷纷落雪,让我寄存在年轮中的经历再拧出一滩苦水,也可以将有意义或者没有意义的生活碎片统统收割,在心室的某一个角落小心地垒积成时时反刍的记忆。 但它们却都不能阻挡了我的兴奋。我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劳作在忙碌之后留在精神土壤里的那棵树又一次伸枝长叶,它们没有超出我真实的感受,而只在画卷一般摆开的陶醉里放了些带糖的东西,让我在回味的一瞬最终尝出了它的甜。这并不仅仅是刻意的操持兑换来的一点可怜的收获,也不能算时间被煎熬之后行走在风中的某种炫耀。它属于灵魂的事情。它借用的不是传说,不是故事,而是血液的流淌。这种切入生命肌肤的体验里除了成长也有锤炼,除了呵护更有关爱,因此我的血也就沸腾了,变成了攀援的理念,对着头颅以及高过头颅的一个地方一路而去。 我要说的是我一直对故乡怀了极大的敬畏,我记住了它身上的每一块伤疤,咀嚼着村子里所有的习俗与美德送给我的营养,体会着一张张笑脸和一幢幢屋舍饱含的温情……然而现实却将我们隔离了将近三十年。三十年里,复杂的心理折磨让我在一声声撕肝裂肺的呼唤之际又遮遮掩掩地将一些七零八落的时间丢失。我知道凡是能够既成的事实都会有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我为这样的“理由”苦恼了许多年,到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告慰自己,是一部重现记忆的小说将我与故乡的距离拉近,让我的心紧紧地依附了它,真实地感受到了早就积淀在心窝里到现在依然没有变化的那种别样的温情。它让我流下了几滴属于激动也属于伤感的眼泪。这或者就是我要写这部小说的动机和理由。也正是这个为我故乡镀了金的动机和理由为我小说的诞生铺就了一条窄窄的路。 尽管我真实的故乡并不等于小说里的王家堡。 我用了几年时间细细梳理着留在我意识里的许多乱麻一样的东西,终于发现,在我受苦受难的日子里,故乡的一草一木也在受苦受难,它们全都跌进了深渊,在渺茫的岁月里无奈地徘徊,在痛苦的呼喊中拼命地挣扎。我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的夹缝里丢失了信仰、志趣和美好,失去了亲和、博爱与互助,没有选择、无法避免地像风一样飘浮在不知去向的荒郊野外。 然而人总是要生存下去的,这是人类最基本的也是最伟大的一个本能,正是这种在血色生命中始终颤动的生存,将王家堡的人们从低级的理想倾向推到了追随“神”的地步。事实是,神性的实质从来都将心灵的内在关怀看得比外在生活更重要,由此而派生出的绝对价值也就成了一种必然的假设。正如施勒格尔所说,“神我们是看不见的,然而我们处处都看见神一样的东西,而且最先、最重要的,是在明智人的心中……”也就是说,明朗的现实总要变得朦胧,而不明朗的神性却会一点一点在丰满的形象中得以呈现,最终用了儿童一般的目光去窥看现实,窥看世界。它企求的不是要找出现实中某种客观规律,而是要制造一种幻境,一种外观,甚至一种假象。这是小说中王家堡人为自己的生活寻找的全部意义,也是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人们唯独可以得到抚慰的本相依据。 于是,鬼、人、神三种概念交织在一起,既是对朦胧和明晰的一种界定,也是对堕落与升华在艺术中的颠簸进行的褒贬。人在这里是具象的,而鬼与神就不一样了,它们分别承载了不同的假设:坏与好,错误与正确,邪恶与善良等等。而最重要的关照却在于对精神与肉体、爱怜与憎恶的解析——我一直都想靠近小说写作上从一般故事的叙述上升到灵魂高度的那种抒写和解构,并力图将总也不愿舍弃的物质元素与贯穿于人生整个过程的精神需求有机地链接成一个新的纽带,让假设中的真实重新走向灵魂的自由。向前迈进一步,就会步入被人们赞许和爱戴的神的境界;向后退一步,则会堕入人人唾弃、个个抨击的鬼的魔窟。这种理念的产生正是几千年来俗世间评判善恶的幻象标准,一直到了今天,依然有人或明或暗地遵循着这样的标准,只是没有将虚幻真相化罢了。现实的启示和思考的引领,让我的小说在我自以为客观的思维层面上展现出了它的真实意图:在特殊的年代特殊的日子,灾难不光属于人类,属于一个个辛酸的故事,连假设在幻境里的鬼神都不可能例外!于是,人同鬼神间因此而形成的对立与契合,也就如期被苦苦追寻的本真情感所代替,而作品希图显露出的思想动机也就有了一个贴近人性的渠道,最终促使那些沉沦于奴役之中的非人化境遇很自然地携带了具有冲击力的震颤,从而直达萦绕在思想内核中的根本主题——有限的、夜露销残般的个体生命如何寻得自身的价值意义,如何超逾有情与无情的对立去把握时间在永恒中移动的每一个瞬间。据此,生活现实与理想世界的尖锐对立才有可能凸现出来,艺术在死亡、爱情、安宁等有限的经验中才有可能深刻地去彰显自由、宽容、神性等无限的超验性。 荷尔德林有句名言,他说:“神本是人之尺规……只要良善、纯真尚与人心同在,人便会欣喜地用神性度测自身……”现代世界是一个科学世界,但科学的复位适应盼必然是宏大的具有超常魅力的精神领域,而这种复位又不是直接返归,必然要经历一个中间环节,这个中间环节就是神性,就是神秘在灵魂里的真实存在。我庆幸生活在《鬼神劫》中的人们,他们一经从简单的故乡概念里冲突.出来,便在那个叫做艺术的竞技场上,把各自的经历摆在繁繁乱乱的叙述里,让语言的脚步不懈地追寻更广阔的寓意。 他们真的追寻到了吗?谁都不可能给这个问题一个肯定的答案。原因很简单,渴望是建立在理想之上的,理想的小木屋里打坐着的并不是一堆数字,不可能通过某种简单的相加就能轻松地收获一个个带着露珠的圆满。也不可能让欲望储藏在岁月的米袋里,只要打开口袋的一角就能看到它一粒一粒滚下来。它是依附在经验之中的枷锁,需要打开它的钥匙,需要发出高亢音韵的喉咙唤醒沉睡,需要一把沉重的大锤敲击灵魂…… 也就是说,从伤痛中走过来的人,尽管身后过多的是不堪回首,但心智却又不得不让我们定神审视,这是一对物理矛盾,又是一个难得的化学裂变——从感受到顿悟的裂变。我把它拿了起来,我将所有的人和事统统拿了起来,他们就在电脑的键盘上说起话了,一句一句,直到将我说得泪流满面,说得连我自己也走进记忆中,为主人公们出谋划策,然后站在人生的雕塑室里,用心的嗓门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唤出来。 他们或者是悲哀的,这正是因为他们仅仅依存了我而没有借助更具艺术感染力的头脑去刻画、去展现,因此也就明显地暴露出了那么点先天不足和蹩脚蹩手。但同时也许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有了我朴素与笨拙的探寻,方才让他们与一个时代站在了一起——尽管真实的故事一旦要重新面对真实,历史和我们都会沉重出一身冷汗,但启示却还是有的:人生将怎样通过超越生命的暂时性而达到不朽?精神将怎样通过超越生存的动物性而亲临神性?这是柏拉图们曾经争论和探讨的问题。也是走了一段“市场经济”之路的新新人类需要应对的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在这样的谋划和写作过程中,我一直坚持着一个固执的判断:环境可以改变人。我不光在别的小说里进行了这样的探究,在《鬼神劫》里同样没有忽视了这一点。小说所有人物的言谈举止,虽然都与自身的思想素养、个体背景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大背景下的大环境却没能让任何人逃脱命运的捉弄和左右,他们几乎是在一种不知不觉中将自己抛了出去,将灵魂抛了出去,以致形成了“敌对”的阵营。可一旦环境变了,他们也就如梦初醒,突然发现罪恶和仇恨却原来全都装在一个愚昧的袋子里,只要很快将它撕裂,忠诚也就变成春天的叶子,慢慢地有了生命的血液,有了人与人的亲近。 我就是这么回到了我的故乡。我用了深情的目光和多皱的心灵接纳着曾经被我淡忘了、现今又以赎罪的心态拢在怀里的思念,并一遍遍阅读它,呼唤它。它显然已经回应了,在一个个带了真实感的虚构里,一出现就给文字的队伍挂上了情感的花环;它当然更欢迎我的介入,从开始就接受了一个许久不曾回首,却一刻都没有忘记故乡的游子心里装载着的那份真诚牵挂。 我终于可以将这部作品看成是我的故乡了。 我终于可以将故乡看成是我的这部作品了。 这应该就是我不厌其烦地说了这么多话的唯一目的吧。但一个人的创作之路永远都不同于饶有兴致地拉家常,因此也便作罢,放下不属于我的那些奢望,老老实实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样,或者才是灵魂的最好归宿。 作者 2010年8月30日 序言 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陕西省文联党组书记刘斌 陕西厚重的历史文化孕育出了一代又一代的文学大家。杜鹏程、柳青、胡采、李若冰等老一辈作家是陕西文学的奠基者,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铸造了新时期陕西文学的辉煌,陕西文学对中国文学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自1993年“陕军东征”引起全国广泛关注和好评之后,作为文化大省,陕西作家已经形成了整体优势,但还没有摆脱各自为战的格局,没有形成陕 西文学创作的浩大声势。 鉴于此,遵照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部长胡悦同志的指示,由陕西省委宣传部牵头,省委宣传部、省新闻出版局、省作家协会、陕西出版集团联合主办,由太白文艺出版社承办的“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的陕西省重大文化精品项目,就是希望通过三四年的时间,筛选陕西本土作家原创作品,推出能够展示我省文学创作水平的优秀作品,形成“文学陕军”的品牌,带动我省作家进入新一轮的创作热潮。 实施项目带动发展战略是省委、省政府根据全省发展实际,着眼于加快文化、经济长远发展做出的重大决策。当前,陕西文化产业发展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省委、省政府对文化产业的重视程度是前所未有的。大力扶持原创性的“大戏、大剧、大片、大作”,使我省的文化精品生产水平持续稳步提高。省委宣传部决定对“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这个重大文化精品项目从政策、财政上给予一定的帮助和支持,就是为文化资源和文化产业搭建桥梁,编织纽带。 文学即是人学。一个民族的复兴,首先是人文的复兴。陕西经济的腾飞,离不开良好的人文环境和氛围。我们推出“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这个宏大的文学工程,就说明我们有勇气、有能力、有信心把陕西文化大省的文学资源转化成新的生产力。 陕西省作协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 雷涛 去年这个时间,和省作协的几位同事在一起闲聊,话题由陕西作家是否存在“断代”现象扯到了有无希望使文学陕军再次勃兴。当时有人直言,陕军有望“二次东征”。我不主张用“东征”一词,因为它有对兄弟省市同行们的不敬之意。但我渴望陕西文学再度辉煌,当然也包括大量新人新作的涌现。 闲聊中有人提出可否以“集体亮相”的方式推出一批作品,主要是长篇小说和报告文学。这个话题当时只是说说而已,但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和太白文艺出版社交流并向省委宣传部领导汇报时,得到的赞同和响应都是热烈的。这就足以使人感到这是一个只要想干事、能干事,就能干成事的时代。 作家和出版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想,不论是在过去的计划经济时期,还是在现在的市场经济时期,都应当建立互信互爱、密切合作的战略伙伴关系。“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这个项目有了省委宣传部的肯定和支持,就有了整个社会和媒体的关注;有了和太白文艺出版社的“联姻”,我们就搭建起了文化资源和文化产业的桥梁,这样可以集结更多更好的作品,做最广泛的宣传、最大化的市场,不光要出成果,还要出效益以及影响力。这对促进陕西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大发展大繁荣具有深远的现实意义。 为了将这个项目做好,我们一方面要继续争取上级部门强有力的支持,另一方面要加大媒体的舆论宣传,在全国营造更加浓厚的关注陕西文学创作的氛围。更重要的是,要动员社会力量关注和支持这项工作。 对文学创作者也应提出更高的要求。要积极创新文学观念、内容、风格和流派,从生活实践中丰富素材、提炼主题、鲜活语言、捕捉灵感,创作更多生活气息浓郁、底蕴丰厚,有一定的精神高度和艺术感染力的原创性文学精品,为广大群众提供一场文学盛宴。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作协名誉主席 陈忠实 在“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的新闻发布会上听到这项前所未有的文学图书出版计划的基本思路时,一个作家从我的记忆深处浮泛出来。 他年轻时穷困,穷困到不惜冒险参与海盗行径。但他突然发生了良知反省,产生了想写小说的欲望,而且这欲望强烈到不可压抑,急切到刻不容缓,他便逃离了海盗团队,栖居在海边小镇一个小屋里写起了小说。写成一部小说后,跑了几家出版社,没有一家出版社看中,但他痴心不改,更加专注于新的小说构思和创作。终于有一部小说得到了一家出版社老板有点勉强的认可,决定出版。他喜不自胜,拿着说不清是稿酬还是版税的10美元酬金,到当铺把自已的一辆自行车赎了回来,再把剩下的几美元全部买成最粗劣便宜的面包,堆在屋子里,潜心进入下一部小说的写作。到面包吃完的时候,他又把那辆自行车送到当铺里,换几关元再买粗劣便宜的面包,继续他的长篇小说写作……直到他走红并响亮于美国文坛,直到他的作品被众多出版社预约、抢购,甚至高价收购,这样,一个享誉美国乃至世界的伟大作家终于铸成不朽。他就是杰克·伦敦。 在“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即将启程的庄重而又令我鼓舞的仪式上,我想到杰克·伦敦如果是在当代中国陕西,肯定会进入“西风烈”图书出版系列,而且完全可能早几年就破土而出。因为“西风烈”出版工程的决策,正是基于目前中国文学图书出版现状做出的。任谁都能看到,文艺书籍的出版呈现着一热一冷的现象,名家的作品成为抢手货,本省难得留住,多数流向省外出版社出版;而众多尚未成名的青年作家,写出的作品却少有人问津,出书成为普遍性困难。这是实施市场经济运作的出版业必然发生的现象。而“西风烈”出于发掘、扶植和培养有才华有潜力的新一代陕西青年作家,整合陕西作家整体实力的主旨,出版工程不是只盯着知名走红的作家。 面对“不相信眼泪”的图书出版市场,能够做出这样大气魄大动作的出版工程的决策,无疑出自一种富于远见的大思路大眼光,是为着尚未破土而出也尚未成名的陕西的“杰克·伦敦”们铺桥修路的,也就是为着陕西未来的文学事业的灿烂前景的。 陕西被认为是文学重镇。中国“十七年文学”有陕西作家的重要建树,新时期文艺复兴以来的当代中国文学,也有陕西作家不同凡响的声音。在当代文学界,尤其是陕西文坛的各界读者群体,似乎都在关注陕西文学的未来,更偏重于30岁以下的青年作家的成长和前景。能引起各方各界读者的关注,深以为幸,也是一种催发的力量。在我看来,这个“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出版工程的实施,便是最务实的扶植青年作家成长发展的举措。得着这样有力的扶持,陕西的青年作家将减除杰克·伦敦当年的苦苦挣扎,能够缩短破土而出峭立未来中国文坛的时间,不仅创造陕西文学的新风景,也将成就中国文学别具一格的景观。 我为进入“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的作家庆祝,并期待好作品不断出现。我对项目的创立者和实施者诚表钦敬之意,你们的思路,你们的用心,都是为着神圣的文学事业的。 著名文化学者 肖云儒 “西风烈·陕西百名作家集体出征”属于叫人眼前一亮、拍案而起的大点子。这是陕西文学队伍的一次大的展示,也是陕西文学创作的一次大的策划,还是陕西文学出版的一次大的行动。面对着这个行动,很多人会很自然地联想起以前陕西的几次文学出征,包括六十年代柳青、杜鹏程、王汶石那一个群体在全国的影响,获得了“陕西是中国文学重镇”这样一个称号的回报;包括九十年代的“陕军东征”,强化了陕西是文学大省的这种威望和力量。 这一次行动和上两次出征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上两次陕西文学出征,基本上是陕西文学创作力的展示;这一次出征是策划力、创作力、营销力、执行力的综合展示。上一次的出征还停留在文学生产传统的循环圈内,也就是“作者——出版社——读者”这样一个传统的三维循环圈内;这一次出征已经进入了“作者——策划者——出版者——营销者——读者”整个一个市场经济时代文学生产的大的良性循环圈,我觉得它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一次这个行动,基本上是策划和创作同步,但是策划先行。它策划意识之强烈,对资源组合的观念之强烈,包括创作资源、出版资源、党政资源、市场经济的资金资源的组合,还有它形成品牌的带动能力等等,标志着陕西文学生产力进入文化产业的一个良好的开端。所以,这次行动在陕西的文学史上和出版史上都具有一个转型的意义。我唯一希望的是,把这个输血型的行动转化为造血型的,更新资金,融合资金,使文学产业链能够更快地提升。 内容推荐 《鬼神劫》(景斌创作)是一部悲怆的乡村断代史。它不是以复兴神正论来炫耀封建迷信在僻野乡间的神圣操控力,而是用以神治鬼的策略,暴露了那个特殊年代民间强权独霸带来的人格扭曲和人性失范。 《鬼神劫》以农村少妇谷子家庭发生的变故为线索,着力描绘了社会发展时期人们在信仰、精神等方面痛苦的抉择和深刻的变化,歌颂了王家堡人善良、忠厚、互助、奋进的淳朴本质。 编辑推荐 《鬼神劫》(景斌创作)无论在艺术结构还是在思想抒写上都代表了陕西长篇小说的全新飞跃,是当代陕西文坛令人惊喜的重要收获。 《鬼神劫》是一部悲怆的乡村断代史。小说以农村少妇谷子家庭发生的变故为线索,着力描绘了社会发展时期人们在信仰、精神等方面痛苦的抉择和深刻的变化,歌颂了王家堡人善良、忠厚、互助、奋进的淳朴本质。 《鬼神劫》是一部具有高度艺术性和思想深度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