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原名《于连》,后改为《红与黑》。其中的“红”指法国士兵的红色军服,代表资产阶级革命力量,“黑”指复辟时期僧侣的黑衣,代表封建教会势力,这一书名本身暗示了两大对立阵营的尖锐冲突;斯汤达把“1830年历史纪实”作为小说的副标题,意在突出小说的时代精神。小说围绕着于连短暂的一生,从外省小城到首都巴黎,从神学院到保王党集团,从爱情生活到秘密政治活动,鲜明地勾画出了19世纪20年代~30年代法国社会的广阔图景,深刻地揭示了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的最后阶段法国社会各阶层错综的矛盾关系。这一切都表明《红与黑》在本质上是一部深刻的政治小说。
于连·索黑尔出身于一个农民家庭。他身体瘦弱,富有才干,野心勃勃。于连意识到,只有通过教会才能跻身于上流社会。他由于精通拉丁语《圣经》被聘为维立埃市市长德·瑞那孩子的家庭教师;在此期间他成为德·瑞那夫人的情人。由于恋情败露,他被迫离开维立埃市去省城贝尚松神学院学习神学。后又经彼拉神甫的推荐去侯爵府做德·拉·木尔侯爵的秘书,并成了侯爵女儿玛蒂尔德的情人。正当他准备与侯爵女儿结婚,梦想政治上飞黄腾达之时,市长夫人的告密信让这一切都化为泡影。绝望最后被送上了断头台,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在说话的同时,他大胆地抓住雷纳尔太太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她感到有些吃惊,仔细考虑一会儿,她感到有点不快。天气很热,她的手臂赤裸裸地露在外面,上面披着一丝纱巾。于连的动作使她的整个胳膊都裸露出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点
德·雷纳尔听见他们的谈话后,从书房里出来。带着庄重和慈祥的神态,似乎是在市政府主持婚礼似的,对于连说:
“很有必要在孩子未见到你之前,同你谈谈。”
他把于连领到一间房子,她太太打算走开,却被叫住留下。门关上后,雷纳尔先生郑重其事地坐下。
“西朗神父告诉我,你是位好青年,这儿的人都会尊重你的;如果你使我满意的话,我将来会提携你。但我希望你不见你的家人和朋友。他们的行为举止对我们的孩子不适。这是你第一个月薪水,三十六法郎,但我要求你答应我,这钱一个子儿也不要给你父亲。”
雷纳尔先生对这老头子很恼火,因为在这件事上,老头子比他狡猾得多。
“好,先生,我已下令这儿的人都应叫你先生,你会感觉到在一个体面人家的好处。现在,先生,孩子们看见你穿短上衣不合适。”他转过身来问他妻子:“佣人们见过他吗?”
“没有,亲爱的,”她答道,神情很沉思。
“好的,请穿上这一件,”他对处于惊慌状态中的于连说,把自己的一件礼服递过去。”现在我们一起到呢绒商人杜兰先生的店铺里去。”
一个多小时以后,德·雷纳尔先生和穿着一身黑的家庭教师一道回来了。看见自己的太太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雷纳尔太太看见于连回来后,心里平静许多,忘了曾怕过他。可是于连已忘了她,尽管对人类的命运和人的怀疑,但顷刻的心情,完全像个小孩;三个小时以前,他还在教堂里发抖,现在感觉到似乎过了好几年。他注意到雷纳尔太太冷若冰霜的神态,他知道那是他吻她的手使她生气。由于自己现在穿着这样一套衣服,跟平时完全不同,不免骄傲、自豪起来,顿时有点洋洋得意。他极力掩饰自己内心激动的狂潮,反而看上去显得做作和狂乱。雷纳尔太太睁着惊讶的眼睛望着他。
“郑重些,先生,如果要得到佣人和孩子们尊敬。”德·雷纳尔先生说道。
“先生,我穿上这套新衣服有些不自然,我是一个穷惯的人,我过去大都穿短衫,如果先生您同意的话,我想这会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你觉得这小伙子怎么样?”德·雷纳尔先生对太太说。
德·雷纳尔太太本能地,却自己也弄不清动机,这次没有对丈夫说真心话。
“我对这个年轻农民的感觉,可没有你那么高兴。你的谦逊会助长他的傲慢无礼,不到一个月,我看,你就可能要打发他走。”
“行了,到时候我会打发他走,只不过我多破费一百来个法郎。但本市居民将会看到雷纳尔市长的孩子有一个家庭教师。如果让他穿一身佣人服装,这个目的就难以达到。当然,解雇他的时候,我会留下我在呢绒店铺定订的那套黑礼服。至于我刚从裁缝铺买的衣服,就留给他吧。”于连在自己的房间里消磨了一个小时,但雷纳尔太太感到只是一会儿。孩子们听说来了一位家庭教师,便向妈妈问了许多问题。于连终于出现了。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说他庄重,那完全是贬低了他,他完全是庄重的化身。当于连被介绍给孩子时,使用的语气,连雷纳尔先生都感到惊讶。
“我到这儿,先生们”,在结束他的讲话时,对他们说,“是为了传授你们拉丁文,想必你们都知道什么是背书。这是《圣经》,”说着,便拿出一本黑色的、三斗-二开的小册子。“特别是我们的救世主耶稣的故事,也就是我们称为《新约》的那一部分,我以后会要你们当课文背诵,现在听我背。”
最大的孩子阿道夫,把书接过来了。
“随便翻”,于连说,“挑一段,把头一个字母告诉我,我可以把这本指导我们行动准则的圣书,一直背到你们要求停的地方。”
阿道夫翻开书,念了一个字,于连顿时把全篇都背出来,轻松得像说本国话一样。雷纳尔先生得意非凡,看了看太太。孩子们看到父母惊讶的神态,也都一个个睁大眼睛。一个仆人来到客厅门口时,于连继续背诵着拉丁文。仆人起初不动地站在那儿,一会儿就不见了。很快夫人的贴身女婢和厨娘也来到门边;阿道夫这时把书翻了八九个地方,于连就这样一直流利地背诵着。
“我的上帝,这个小教士多漂亮,”厨娘大声说,她是一个极虔诚的好姑娘。
德·雷纳尔先生感到自尊有些伤害。此时已无心思来考查这位家庭教师的水平,反而忙着在脑子里搜寻几句拉丁文;最后他终于想出一句贺拉斯的诗文。其实,于连只懂拉丁文,也只知道《圣经》上的拉丁文。他皱紧眉头,答道:
“我们献身的圣职不允许我读这样的世俗诗人的作品。”
德·雷纳尔先生引用一大段,据说是贺拉斯的诗,正小心地向孩子们解释贺拉斯是何许人。可孩子们根本不听他言,正沉浸于佩服于连之中,眼睛紧紧地盯在于连的身上。
看见仆人们一直站在门口,于连决定延长这次考试。对他最小的孩子说:
“好,现在让斯达尼斯拉·扎伟埃先生也指一段书给我背。”
小斯达尼斯拉非常自得,用尽吃奶的劲才把开头一个字读出来,于连接着背了一整页。更使德·雷纳尔先生感到高兴的是,在于连背诵时,瓦列诺、饲养诺曼良种马的主人和本区区长夏尔·德·莫洪先生进来了。这个场面给于连赢来了“先生”的尊称。就连仆人们也不敢不叫“先生”。
当晚,维立埃尔城居民涌向市长家里看稀奇,于连用一种阴郁的、敬而远之的态度回答每一提问。他的名声,很快在该城传开了,几天后,德·雷纳尔先生怕有人抢走于连,赶快与他签订一份为期二年的聘约。
“不,先生”,于连冷冷地答道:“如果您想辞退我,我必须离开。我不愿被一张合同所约束,而您却无任何约束,这不太公平。我拒绝签约。”
于连处理谋略这么好,到德·雷纳尔先生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赢得这位市长的敬重。西朗神父已同市长和瓦列诺先生闹翻,互不搭腔,再无人告发于连以前对拿破仑的疯狂崇拜;现在谈及拿破仑,于连自己也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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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卷烟晓照的世纪之巅,把眼光投向茫茫遥远的两个多世纪以前的丰姿多彩的法国文坛,便隐约可见一位熟悉的、唯一在那个多才多艺的时代里同巴尔扎克齐名的人物,正穿过重重的历史帷幔,向我们走来,走进我们的视野里,走入我们这个时代的读者的心田中。
这位便是法国著名作家司汤达(1783~1842)。他以其作品神秘、复杂、精致,带有谜一般的魔力独享文坛。其作品中的人物,看上去弱不禁风,像挂在一个宽敞的大客厅里的风景画中的肖像一样,永远挂着一副诱人的、朦胧的、夹杂些伪善的微笑,但极富魅力,这种荡气回肠的艺术魅力至今还洋溢在当今读者的心目中。
司汤达之所以在创作中取得如此灿烂夺目的成就和感染力,是与他广泛的社会阅历和坚强的性格特点分不开的。他出生于法国南部的一个外省有名望的律师世家里。由于母亲早逝,自私而又冷漠的父亲便将他送到一所修道院里。那时的修道院里充斥了大批的虚伪的神父们。他们贪婪,勾心斗角。因此,司汤达的童年便是与孤独为伍的,感情之流汩汩流向心内是他生活的主旋律。再加上他的家乡是一个较为封闭的社会。这里的人们生性多疑、固执、巧言.心中记恨着每一件事,总会在某一天找到机会报复,这同巴黎的温文尔雅、华丽肤浅有天壤之别,因此,司汤达自幼便早熟,形成了反叛和不信任人的观念。长大成人后,一直游荡在法国政坛,追随着拿破仑大军的铁蹄,云游欧洲,吃尽人间艰辛,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对社会的各个侧面都了如指掌,对人性的各个层次洞察无悉。所有这一切无疑为其后来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土壤和视角。
司汤达的成名巨著《红与黑》是取材于他故乡的《法庭公报》上的一则刑事案件。可经过这位才华横溢、文笔精湛的艺术大师之手,把一件极平凡的小事件演绎成一篇洋洋大观的文学奇葩。
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书中的主人公于连·索雷尔的一生就是作者本人的一个缩影。在这部小说里,干连被描写为一位对拿破仑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年轻人。本想在这位巨人的旗下,驰骋疆场,草马革尸,可这位英雄已权倾势去。除了做一位伪善的君子外,他别无选择。他发现从事神职是飞黄腾达的捷径,于是,便去市长家当了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因与女主人发生恋情,被迫到神学院去学习,后又经人引荐,到巴黎一位侯爵大人府上当秘书,又同其家小姐发生恋情,本想借此实现出人头地的梦想,却因市长太太告发他,他便开枪射杀她,后被判刑。
如果仅仅停留在情节这个表层,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情节,但司汤达的描述方式却是独具一格的,我们不仅从他的描绘中看到主人公的灵魂,而且还看到他们像在实际生活中那样行动和感觉的心理法则。这种由心理活动而引出的情绪搏斗,仿佛是在一个显微镜下那样明白无误地显示出来。他在主人公身上总是富有某种高贵的特征。我们想,这种特征,一个警觉的读者在阅读时会找到的。
在艺术成就方面,他追求的是事实,那种不加修饰的恰如其分的细微末节。同时,在他的小说里,又喜欢用些抽象化的句子,大段大段的内心描写,多少又分散了读者对其细节的注意力。他的文章风格得益于他的军旅生活,明晰、清雅、晶莹,他不愿为眼睛而写,因此他的文体有时显得有些单调。我们可以这样说,在某一句话的写作中,他是大师,在一页话中的写作中,就有些差强人意的。但他极富哲理的言论,是其作品最突出的优点。
他是一位精神上的完美主义者,肉体上的享乐主义者;爱好自然又深谋远虑;坦率无隐却又要耍尽花招,这种性格世间少有,诚实而弄虚作假,痛恨虚假而自己又缺乏坦率,这种心灵也是世间少有的。
至于书名所折射的象征意义?这只好留给读者们自己去品味欣赏吧!
本书具体分工如下:上部和下部的40~45章,由邹心胜同志负责翻译,下部1~39章,由王征同志负责翻译。翻译像“一个土耳其的挂毯”一样,很难达到完美的程度。由于翻译者水平有限,又因时间仓促,书中难免有些错误,敬请各位前辈同仁不咎指正,感激不尽!
译者
1994.12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