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在河心的灯光
吕秋日掉沉井里了。那会儿,我刚刚把胳膊放到了周晓苏的肩膀上。但周晓苏不让我放,她固执地扭动身体,还抬起胳膊抵挡我。但我是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一定要把胳膊放她肩膀上。我说你别挣扎,那没用,你那么瘦弱的身体,怎么抵挡得了我?我就把胳膊在你肩膀上放一放,又不干别事。你看咱们俩挨这么近坐着,我的胳膊是不是没地方放啊?我这么说着的时候,周晓苏的身体已经不再扭动,她稍稍向前倾了倾身体,尽量不接触我。她用胳膊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假装不理我。我把胳膊放到周晓苏肩膀上了,但这样放上去很别扭,我故意加把劲,想把她的身体扳直,但她不动,固执地向前倾着
山区的夜,一望无际地黑暗。几颗小星星点缀在遥远的半空里,只能看见一点微不足道的亮在闪烁。月亮瘦得可怜,只剩下席篾儿似的一个小弯挂在遥远的天边。偶尔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大山上,有两三个淡淡的绿色或橘红色荧光小圆点,在深深的黑色里缓慢地飘动跳荡。
我们掏完了沉井,吕秋日说你和小周找地方坐会儿,顺便盯着机器。我去下几个拦网,要是粘着鱼,明天早晨下了班,咱们开荤。吕秋日是长辛店人,他会逮鱼,从小跟父亲学逮鱼。什么钓杆儿,甩杆儿,撒网,粘网,他鼓捣得都像模像样,也确实能逮到鱼。他把从家里带来的渔网渔杆儿什么的给我们看,说都是他老爹曾经用过的,还说家里有许多渔网和渔杆儿。只要说起钓鱼的事,他总是充满自豪。
吕秋日带来的这许多渔具,让我们这些来自城市的学生开了眼。但也仅仅是开开眼而已,我们不会撒网不会甩渔杆儿,更逮不到鱼。吕秋日会逮鱼,他出尽了风头。除了会逮鱼,他还有个绰号叫“驴球日的”,但几乎没人敢当面叫他这个绰号,连吕字的发音都不敢马虎,要是他感觉那“吕”字的发音像“驴”字的发音了,他会立刻跟你急。至于为什么叫他“驴球日的”,是因为谐音还是另有其它原因,谁都不知道。后来大家为了避嫌,再叫他的时候,一律都叫他秋日。
永定河慢悠悠地往前流淌,河水很大也很清亮。坐在河边,顺着河床看去,那河水竟泛着闪闪白光,一鼓一鼓地涌动着翻滚着向前。河床里笑闹着风,听不见水流动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我和周晓苏坐在便桥边上,秋的凉风,像瓢泼出去的水,很潇洒地轻轻拂过大地,拂过我们裸露着的胳膊、大腿、脖子什么的,凉得很舒适。
周晓苏坐在我右边,俩手抱着双腿,头微微低着,下巴搁在膝盖上,大眼睛睁得圆圆地盯着远处,愣愣地一动都不动。秋风吹凉了我的胳膊,只有放在她肩膀上的胳膊感觉到微微地热。就这么的一点点的温热,足已使我感到了女性对我特有的引力,让我沉浸在胡 周晓苏不动,坐得很沉稳。我看到周晓苏的脸被夜黑衬托得分外白皙,很好看。秋风轻轻掀动她额头边垂着的一绺儿长发,那一绺儿毛发在秋风的吹拂里很轻很轻地飘动,那一种清香便更浓了。思乱想里。
我几乎没这样感触过女性,上学时,虽也有过与女同学手碰手的时候,但都是在不经意间碰到的,什么感觉也没有。现在真实地挨着一个女人,虽说还隔着衣服,但毕竟是把胳膊放到她的肩膀上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有股子劲儿在脑袋里一拱一拱地闹腾。我琢磨着这时应该做出点什么举动,周晓苏不是曾经说过喜欢你嘛,呆坐着怎么成。但我不知道该从那里下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亲密接触,究竟怎么开始呢?就这么坐着,挨着周晓苏,好像一本正经似的,可我心里却每分钟每秒钟都在想周晓苏说过的话:你这个人挺好的,也有才。你要不是比我小5岁,真想和你谈朋友呢。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大脑皮层一阵一阵痒痒地麻木着,感觉陷入到男女情爱的强力想像中,晕旋着,失去了自我意识一样。
我闻到了秋风里弥漫着的一种清香味儿。我知道这香味儿来自周晓苏,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儿。仔细闻闻,香味儿很像雪花膏的香味儿,但绝对不是雪花膏的香味儿。雪花膏散发出的香味儿浓厚尖锐,而我闻到的香味儿却清淡柔和,沁人心脾,足以让人沉醉。我感到奇怪,她的身体怎么会散发出香味儿呢?我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儿,一阵阵飘过来,诱惑着我,使我陶醉。我悄悄歪了头,斜了眼睛看着周晓苏,鼻子也仔细闻着,寻找香味儿的发生处。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