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罗马帝国的灭亡(公元410—476年)
发生于公元410年夏天的“罗马浩劫”,震惊了西起不列颠尼亚东至巴勒斯坦的整个罗马世界。当时的人们把这个事件感知为罗马帝国事实上的崩溃。“浩劫”过后,霍诺留皇帝立即向驻扎在西罗马帝国全境的全体总督、军队指挥官和法务官送去了如下内容的诏书:
“阿拉里克及其属下的蛮族不仅烧毁了首都罗马辉煌的纪念碑,还实施暴行,抢走了居住在罗马的人们手中的一切。
“因此,帝国已经没有经济和军事力量回应行省的请求。从今以后,各行省可以依赖的只有自己。朕相信,你们自有力量完成使命。”
“罗马浩劫”刚过皇帝便立即发诏,这只是一种说法,至今没有发现史料可以确证此事。这也许是当时流布的一种传闻。但是,如果在当时那个时期确实发出了这份诏书,那问题将非常严重。果若如此,从公元410年开始,西罗马帝国就已经不复为帝国了。
霸权国家的职责
帝国并不是因为拥有可以统治其保护伞下各民族的军事力量才成其为帝国的。只有尽到保卫伞下人民的职责,人民才会接受帝国的统治。无兵无钱,国家不能再尽保卫人民的职责,今后让人民自己保卫自己而抛弃人民,那么国家就不再是帝国了。西罗马帝国的崩溃是在公元476年,但在公元410年时就已事实崩溃了。生活在410年的人们大概已经感觉到了。正因为如此,即使离罗马很远的边远行省的人们也感同身受,为这“永恒之都”的不幸而悲叹。
在800年的漫长岁月里,敌人未曾踏入罗马城一步,而这正是罗马帝国强健的象征。
3世纪以后“罗马统治下的和平”不再发挥作用,帝国范围内的主要城市,不论是叙利亚的安提俄克还是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帝国西部则不论是不列颠尼亚的伦敦,还是高卢的巴黎、里昂,抑或是日耳曼尼亚西部的波恩、科隆,都有过敌人侵袭市内,百姓涂炭的经历。东部被波斯和沙漠游牧民、西部被北方蛮族践踏暴虐的例子不一而足。在帝国本土的意大利,阿奎莱亚、米兰、维罗纳也无不受到伤害。建都不足百年的君士坦丁堡也曾受到蛮族因撕毁佣兵合同而暴怒的短暂侵略。只有罗马在公元410年之前的800年间一路走来,未受伤害。
进入帝国的最后世纪5世纪以后,罗马的人口也减少到2世纪鼎盛时期的五分之一。帝国的国境“防线”已是百孔千疮,几乎全被消灭,只有“世界的首都”还在延续着安全神话。
410年浩劫之后不久,不少外出逃难的人回到罗马。大概他们认为,震惊世界的“罗马浩劫”只会有这一次。可是,不论是北方蛮族,还是本该是同胞的东罗马帝国,都成为敌人,一次次打来掠夺。到了这种时代,罗马城市的人口开始锐减,终于减少到了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这时,“罗马浩劫”已经不再是世界新闻,而成为地方性新闻。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会有一个时间过程。公元410年后不久的罗马人,还似乎认为阿拉里克和西哥特族对永恒之都的暴行是不幸的偶然事件。阿拉里克死后接班的阿道法斯和西哥特族已经离开意大利到法国南部去了,至今还未见到他们之后有蛮族南下的影子。
从处死斯提利科到“罗马浩劫”的两年中,皇帝霍诺留明知蛮族的洪流滚滚而下直指罗马,却躲在拉文纳作壁上观,这时他也积极行动起来要重建浩劫后的首都。
他首先决定紧急从北非进口小麦提供货给住在自己的城市却已成为难民的人,并立即付诸实施。
其次在城内各处开始重建被破坏的公共建筑。但现在全体市民都是基督教徒。所谓的公共建筑重建工程,除了修补直接影响市民安全的城墙和城门之外,优先重建的是教堂及其附属宗教设施。
首都罗马采取了针对公元410年损害的复兴措施,这些做法也扩大到了阿拉里克和西哥特族经过的意大利中部和南部。
帝国决定对居住在这些地方的人5年内免征特别税。尽管帝国末期税制混乱,无从明确何为特别税,但毕竟免税了。地租税和人头税等一般税种则在5年内税率减至五分之一。
此外,还允许邻近的农民耕种因主人未归而被闲置的耕地。这件事表明,蛮族所经之处有不少人失踪。
另外还决定,不再追究与阿拉里克军队合作而遭到谴责的人的罪责。这大概是因为受到武力胁迫不得已而与蛮族合作的人数量太多的缘故。
霍诺留皇帝本人在“浩劫”的两年之后,于412年访问了罗马。但他的访问不是为重建打头阵,而是为了接受元老院议员和市民对皇帝关心重建的感谢。
据说至少花了7年时间,罗马才从阿拉里克留下的惨状中重新站立起来。从410年到417年的7年期间,霍诺留的皇位得以安泰,并不是因为霍诺留从26岁成长到32岁,改变了心态,尽到了皇帝的职责。一句话,这是因为比其他蛮族对意大利半岛安全威胁更大的高卢与入侵的蛮族之间形成了自相残杀的局面。
西临大西洋。所谓“同盟”协定,换个说法就是佣兵关系,照理也应该有佣兵费的协议内容。由于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这方面的情况全然不详。
这样,西罗马帝国崩溃后与蛮族的共存体制——“三分之一体制”便登上了历史舞台。根据这个体制以往曾在高卢实施的记录,我认为还可能做这样的想象:此次西罗马帝国与西哥特族之间的协定就是其中的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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