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远见、有作为的民族，必须以优秀的文学作品塑造人的高度自觉和以优秀的文学作品感染人的充分自信，敬畏经典，崇尚大家，为全民族、尤其是青少年一代提供思想精深、艺术精湛的文学食粮，促进全民族在以文学审美方式把握世界中既实现文学自身的持续繁荣和真正自强，又实现人自身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只有真正的文学自觉，才能实现充分的文学自信；只有实现了充分的文学自信，才能深化真正的文学自觉；而惟有既自觉又自信，才能扎扎实实地走向文学自强。《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的编者和出版者，正践行着这种真正的文学自觉、文学自信、文学自强意识。

这本《外国中篇小说卷》(作者柯岩)是其中一册，收录了《苹果树》、《嘉尔曼》、《变形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等作品。

这本《外国中篇小说卷》是“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中的一册。

《外国中篇小说卷》(作者柯岩)收录了《苹果树》、《嘉尔曼》、《变形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败坏了赫德莱堡的人》、《老人与海》、《这里黎明静悄悄》、《雪国》等数篇作品。

初版总序

《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再版感言

[英]约翰·高尔斯华绥

苹果树

[法]梅里美

嘉尔曼

[奥地利]卡夫卡

变形记

[奥地利]茨威格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美]马克·吐温

败坏了赫德莱堡的人

[美]欧内斯特·海明威

老人与海

[苏]鲍里斯·瓦西里耶夫

这里黎明静悄悄

[日本]川端康成

雪国

“您讥笑我——您讥笑我们！”

他抓住她两只手，可是她往后退，一直退到一簇簇苹果树粉红的花蕾碰到12也激动的小脸和乱散的黑发。阿瑟斯特握着他抓住的她的一只手，抬起来，放到自己唇边。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尊重女性，比那个乡下佬乔高明多了，他竟用嘴来回擦那只粗壮的小手。她骤地停了下来，仿佛颤抖地向他靠过来。阿瑟斯博感觉一股温存的热流从头暖到脚。这么说来，这位苗条的姑娘，这么纯洁、美丽的姑娘高兴了，他把她的手放到他唇边，她高兴了！他一下子冲动起来，伸出双手去拉她，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吻她的前额。接着他害怕了，因为她脸色变得这么苍白，闭上眼睛，又长又黑的眼睫毛搭在颊上；她两只手垂在身边，不会动弹了。她的胸脯贴在他身上，他感到一阵哆嗦。他叹了一口气，叫一声“曼吉”，松开了她。寂静无声之中，画眉叫了起来。临了，曼吉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心坎上，又放在唇上，热情地吻了吻，接着逃走了，消失在满身青苔的苹果树中间。

阿瑟斯特在一棵几乎与地面平齐的歪扭的老树上坐了下来，他心慌意乱，望着刚才盖过她头发的花蕾出了神，粉红色的蓓蕾之间，只开着一朵白色的苹果花。他刚才干的什么事？他怎么让美丽、或者只是让春天弄得如此神魂颠倒！不过，他感到幸福得出奇；他感到幸福、得意，浑身一阵阵哆嗦，又模模糊糊地觉得恐惶。这预告了什么？蚊子叮他，飞舞的小虫子想飞到他嘴里去；他觉得他周围的春意越来越可爱，越来越活泼；杜鹃的歌唱，画眉的呜叫，啄木鸟的欢笑，斜照的夕阳，她头上那朵苹果花……！他从老树干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出果园，他需要空间，需要辽阔的天空，来消受这些新鲜的感觉。他走向荒原，树丛里一棵白蜡树上飞出一只喜鹊来给他引路。

男人从五岁开始，谁敢说没有恋爱过？阿瑟斯特在跳舞班上爱过他的舞伴；爱过护理他的家庭女教师；爱过假日同他一起游玩的姑娘们；可以说他没有不恋爱的时候，他总是珍惜这份多少总有点模糊的爱慕。但是这一次不同，一点儿也不模糊。这是一种崭新的感觉，叫人愉快极了，感到自己已经完全长大成人。把这么一朵野花捏在手指头里，能够放在唇边吻吻，能够感到她高兴得颤抖起来！真令人魂销，又叫人害臊！怎么办呢？下一次怎么同她见面呢？他头一次吻她，心是平静的，出于同情之感；但是，接着的一次可不一样了，因为她已经热乎乎地吻过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坎上，他知道她是爱上了他。有的人性子变粗鲁，因为爱情是人家赐加给他们的；另外的人呢，比方阿瑟斯特，因为感到奇迹来临，性情又游移又热切，温暖柔和起来，简直是意气扬扬。

他在这多石的小山上，内心非常矛盾，既想热切地欢庆一番他心中新的春意，又模模糊糊感到一阵非常现实的不安。一会儿，他得意忘形：居然俘虏了这位漂亮、可靠、水盈盈的姑娘。过了一会儿，又严肃地思考起来：“啊哟，老兄！小心你干的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夜幕降临，他没有注意到。夜色笼罩在雕塑似的岩石堆上，一派东方古国的情调。自然发出声音“这是你的新世界！”他好比是清晨四点起床的人，领略夏天早晨的景色，鸟兽树木都看着他，他仿佛感到这是一个新生的世界。

他在那里一呆好几个小时，后来天凉了，他摸黑绕过石头和各色各样的树根，回到路上，又穿过荒野牧地，来到果园。他划了一根火柴，看看表。快十二点了！果园现在一片漆黑，万籁俱寂，跟六小时前鸟语花香的姗姗时光何等不同！突然，他用外界人的眼光来审察他这首田园牧歌，他仿佛看到纳拉柯姆比太太的脖子蛇似的一扭，黑眼珠子骨碌一转，把一切看在眼里，这张精明的脸板了起来；他仿佛看到那些吉I、赛人似的表弟们在狞笑，信不过他；乔呆头呆脑，很是生气；只有瘸腿的吉姆，一副受苦人的目光，好像还不错。还有村里的小酒店！他散步时碰见的好说闲话的家庭主妇；再有，他自己的友人，他想起十天前罗伯特·加顿走的时候那副笑容，似讽非讽，一副早就料到的神气！真叫人讨厌！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得活在这冷嘲热讽的尘世上，他当时真是恨透了。他紧挨着的大门有点亮了起来，他眼前掠过一道微光，微微地照亮了蓝沉沉的黑夜。月亮！他看见月亮刚刚悬在山坡后面；红红的，几乎圆了——好奇怪的月亮！他转过身来，走上小路，路上散发出黑夜、牛粪与新叶子的味道，在堆草的院子里，他看得见牛群的黑影，只有它们的弯角闪出微白的光，好比倒竖起这么多小月亮。他蹑手蹑脚，拉开农场大门的插闩。屋里全都黑了。他放轻脚步，走进门廊，躲在一棵紫杉树后面，抬头看曼吉的窗户。她的窗开着。她是睡着了，还是躺着没有睡着？说不定因为他不在，她心里不安，不高兴？他站着抬头张望的时候，一只猫头鹰叫了起来，叫声好像填满了整个儿黑夜，因为周围一切都非常静寂，只有果园下头的小河传来永不休止的潺潺声。杜鹃白天啼叫，现在猫头鹰叫——它们多么奇妙地传达出他心中纷繁杂乱的激情。突然，他看见她在窗口，向外张望。他离开杉树几步，轻轻地叫“曼吉！”她缩了回去，不见了，接着又出现了，倚着窗子往下看。他轻轻地在草地上向前走了几步，下巴撞在绿色的椅子上发出响声，他屏住声息。她伸下来的胳膊和脸儿，灰白模糊，纹丝不动；他把椅子往前挪，轻轻地站了上去。他往上伸手，刚刚能够得着。她手里拿着开前门的大钥匙，他抓住握着冰冷钥匙的火热的手。他只看得见她的脸儿，嘴唇间洁白的牙齿，披散下来的头发。她还穿着衣服——可怜的人儿，准是等着他呢！“美丽的曼吉啊！”她粗糙、火热的手指缠住他的指头；她脸上有一副奇异的、迷惘的神情。够得着她的脸儿有多好——哪怕用手！猫头鹰叫了，蕃蔷树丛的香气冲到他鼻孔里来。接着农场一只狗叫了起来；她松开手，退了回去。

“再见，曼吉！”

“再见，先生！”她不见了！他叹了一口气，退回到地上，坐在椅子里，脱掉靴子。没办法，只好溜进去睡觉；然而，他～动不动，望了很长时间，脚踩在露水上，凉冰冰的，他沉醉在回忆之中，想起她那迷惘的微微带笑的脸儿，想起她用火热的指头紧紧地缠住他，把冷冷的钥匙塞在他手里。

他虽然没有吃晚饭，但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到好像是头天晚上吃得太多了似的。昨天的韵事仿佛飘渺而又朦胧。可是，早晨天气非常之好。春天终于降临了：一夜之间，孩子们叫“金杯”的那种花儿好像占据了所有田野，他从窗口望出去，满园子都是苹果花，园子像铺了一条红白相间的花被单。他走下楼去，有点怕见曼吉的面，然而端饭进来的不是曼吉，而是纳拉柯姆比太太，他见了大失所望，感到恼火。那女人今天早晨好像眼珠子转得更快，蛇似的脖子扭动得更加灵活。难道她已经注意到了？

“您昨天晚上跟月亮一起散步了，阿瑟斯特先生？您在别处用饭了吗？”

阿瑟斯特摇摇头。

“我们给您留着饭呢，不过我想您脑子太忙乎，想不起吃饭这种事了吧？”

她的口音仍保留着某些威尔士话的清脆味儿，而没有沾染西部的喉音，她用这种嗓门说话，是不是在挖苦他？她知道了怎么办呢！那个时候，他想道：“不，不；我走吧。我不能处在这种虚妄尴尬的处境。”P16-18

柯岩是我崇敬的作家和老师。欣闻20世纪90年代初由她主编、青岛出版社出版发行的《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青年卷10本)再版，感慨万端，深为编者和出版者高远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意识和可贵的历史担当意识所折服。20年来，我一直是这套丛书的受益者。如今重温，掩卷凝思，不禁想起了鲁迅先生的名诗：“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是啊，连深山狂啸的老虎尚且时时关照着子孙后代，何况人类的真豪杰、大丈夫乎！个人家庭如此，国家民族更是如此。文学如水，滋润人心，悄然无声，是流淌在民族肌体里的一种软实力。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远见、有作为的民族，必须以优秀的文学作品塑造人的高度自觉和以优秀的文学作品感染人的充分自信，敬畏经典，崇尚大家，为全民族、尤其是青少年一代提供思想精深、艺术精湛的文学食粮，促进全民族在以文学审美方式把握世界中既实现文学自身的持续繁荣和真正自强，又实现人自身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只有真正的文学自觉，才能实现充分的文学自信；只有实现了充分的文学自信，才能深化真正的文学自觉；而惟有既自觉又自信，才能扎扎实实地走向文学自强。《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的编者和出版者，正践行着这种真正的文学自觉、文学自信、文学自强意识。柯岩在《总序》中就深情地说：“古今中外有多少优秀的名作啊，真如浩瀚的大海，可以培养青年的心志，陶冶他们的情操，开拓他们的视野，锤炼他们的意志，净化他们的血液，铸造他们的灵魂……”走近古今中外文学大家，皆以经典名篇滋润人心。这是编者和出版者的远见卓识。诚如《人民文学》原主编、挚友程树榛所言：这套书不仅为广大青少年一代精心搭建了一个内容丰厚的文学小图书馆，而且也为当今作家艺术家和广大成年读者精选了一批古今中外文学的名篇佳作，功在当代，荫及千秋。此话，诚不为过。

记得20世纪70年代末，著名文艺理论家陈涌曾在《谈柯岩的创作》中借柯岩为画家韩美林写的报告文学的篇名称颂柯岩也是一位“美的追求者”，说“从她的作品里往往看到一颗明丽的易感的心，看到她总是寻找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美好的事物”，并热切盼望她加强“思想者的深沉的思索”。不过10年，我从她主编的这套从书中，联系想到她自己的煌煌10卷的《柯岩文集》中，已经更多地体悟出她的这种“思想者的深沉的思索”。她在《总序》里谈及之所以要与青岛出版社花大力气干这桩可能“要赔很多钱”的事，是因为对青少年所处的人文生态、文学阅读环境的深沉忧虑和深刻反思。她说：“我看见无论是大小书店、报刊门市部，还是集市上的书摊、书贩，到处都堆满了与这大自然绝美景色截然相反的丑恶书刊，不是充满凶杀与秽行的故事，就是对历史、对祖国、对这块黄土地的恶毒嘲讽作践……”这些令她“心里像灌满了铅，眼里盈满了泪，胸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援引一位美国作家的话说，“你要想了解一个人，最好是看他读的是什么书；你要想了解一个国家人民的心灵水准，最好的方法是走进他们的书店”。柯岩的这番思索，不独充溢着才情，更凸现出思想家的深刻。

2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历史行进，《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愈益显现出其久远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如果说，当年国门初开，西方文化八面来风，鱼龙混杂，花样翻新，东施效颦者有之，囫囵吞枣者有之，文学界出版界出现了令柯岩忧虑的那番景象，青岛出版社与之联袂出版这套丛书需要胆识；那么。面对21世纪以来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文学界、出版界现状，再版这套丛书，尤须胆识。君不见，如今的书店，充斥着教人寻觅仕途的各种版本的《厚黑学》，充斥着引人赚钱的各种各样的“致富经”，充斥着唆人玩弄情场伎俩的“三角恋…‘婚外情”小说……而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亟需的真正营养精神、提升境界、丰富知识、点燃智性的经典名篇和优秀作品，实在太少太少。缘何如此？都是为赵公元帅所驱使。文化可以有产业，但文化主要是事业，文化万勿产业化。文化产业化的必然结果，便是文化功利化、低俗化。这既为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经典论断资本运作“与精神生产的某些部门，如艺术、诗歌(注：指文学)从来就有敌意”所言中，也已为近几年来的实践所验证。在有的人的政绩观里，出版业的考绩指标竞只剩下了码洋！精神指标何在？书籍的装帧愈来愈豪华，印刷愈来愈精致，但内容和文化的含金量却越来越稀薄。金钱可以买来诸般美味佳肴，但能买来一个民族，尤其是青少年后代健康向上的文化味口吗？文化贫乏、单一，当然不好；但文化失却品位与格调，也不好，因为会败坏一个民族的文化味口，导致一个民族失去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一个失去文化选择眼光的民族，乃是一个悲哀的没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想象，13亿人倘都在赵公元帅驱使下挤在一条道上挣GDP，那全民族离撞车和翻车的日子还远吗？！文化化人，文学养心，重在引领，贵在自觉。我们就是要靠像《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这样的人类优秀文化去“化人”“养心”，然后再靠高素质、高境界的人去保障社会经济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而万勿让缺思想、缺精神、缺灵魂的低俗文化、垃圾文化污染锈蚀人，因为低素质、低境界的人是会把即便搞上去的经济也吃光花光消费光的！这才是科学发展观的真谛。惟其如此，我对青岛出版社再版这套丛书，表示由衷的敬意。

末了，我想起一位领导问我：你成长的文学偶像是谁？我不假思索答道：“文革”前是鲁、郭、茅、巴、老、曹，改革开放后视野开阔了，又加上了陈独秀、陈寅恪、钱钟书……因为他们一有丰富的知识，令我打开眼界；二有高于知识的智慧，指引我的精神航程；三有深刻的人生哲理，够我受用终生。而时下呢，某些强势媒体在用什么偶像取代了“鲁(迅)郭(沫若)茅(盾)”，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须在此来赘述。这文化落差和精神落差有多大？文学偶像是引领一代人的精神航程的灯塔。灯塔不明，氛围不好，那“引导社会，教育人民，推动发展”的文化功能何以实现？文学宝塔，盛世包容，塔座愈多样、愈丰富、愈厚实，愈繁荣昌盛；但有个底线，那便是社会主义的价值观和伦理道德观的底线。塔尖则理应是经历史和人民筛选确认了的思想精深、艺术精湛的名篇大家。这是含混不得的。现在的问题是：切勿把本来只有资格在塔底居一席位置且尚需提升的作品及其作者，“炒”上了塔尖；而把古今中外真正的名篇大家，“拽”到了塔座乃至挤出了塔身。这是文学的悲哀而非幸事。《古今中外文学名篇拔萃》就是力匡此种误导社会和人民的倾斜。我为它的再版拍手叫好！